素鳴衍掉頭看了一眼,心裏也不覺不舍,便頭也不回走掉。
一片狼籍的河濱森林重新恢複靜謐,月輝如水,青果起霧似的泛起乳白色的光暈,仿佛月光凝聚在青果的周圍,紫狻獸口微張,輕輕一吸,將青果吸到嘴裏。青果在紫狻獸口裏懸空飛旋,乳白光暈愈盛,青果內蘊的生命氣息透過乳白色的光暈釋發出來。
過了許久,紫狻睜開獸眼,眼裏的光華不再是剛才的那般黯淡,四蹄撥拉掙紮了幾下,艱難的站了起來,望著懸在林梢的眉月,低吼了一聲,垂頭將顏色黯淡、已無光暈的青果銜在嘴裏,將青果吞入腹中。回頭看了一眼不遠的蒼狼屍體,踱步過去,探出利爪,撥拉了數下,從蒼狼炸去半爿的頭顱裏掏出一顆有著無數棱角完美的黑色晶核。
這世間光芒五顏六色,卻無黑色的光芒,晶核似有吸收光芒的異能,在周圍形成黑幽幽的空間,仿佛閃爍著黑色的光芒。
紫狻拿腳掌將晶核在腐葉上輕輕滾了幾下,將血跡擦去,銜在口裏。
素鳴衍沿著楚布河故道往東行去,淺水生長著茂盛的水草。紫狻與蒼狼鬥得太過激烈,數十裏嗅到危險氣息的荒獸都遠遠避開。
天光將明,四下裏都是青朦朦的光,林子裏的光線還是相當的弱。
身後傳來悉簌碎響,像是有荒獸穿林而過。
像蒼狼、紫狻這樣的王者荒獸,數百裏方圓裏未必能有一隻。
素鳴衍擰頭望去,那隻紫狻正從藤蘿糾結纏繞的枝葉裏鑽出來,身上的傷口還沒有都收住,不斷的滴下鮮血。
素鳴衍見紫狻雖然還很虛弱,但已不再有垂死掙紮的淒涼,眼裏多了些生氣,想必是那隻青果讓她吃了下去。
素鳴衍不知她為何循著氣息追來,轉身麵朝紫狻,未見過通靈的荒獸有恩將仇報的記載,但是素鳴衍的心裏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紫狻費力的鑽出藤蘿,走到素鳴衍的腳,張開嘴,將那枚黑色晶核吐在素鳴衍到腳下,便貼著他的腳趴下。
紫色火焰似的皮毛貼著素鳴衍的腳,柔滑順膩,素鳴衍忍不住弓下身子去抓她的頸毛,那裏看起最柔軟光亮;紫狻微微扭頭,好像忍著癢意,將零亂不堪的頭顱在衍的腿上蹭了蹭。
或許為了腹中的幼獸,紫狻放下身為王者荒獸的尊嚴;紫狻雖然恢複少許生氣,但是身上所受的重創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休養。
紫狻與蒼狼一傷一亡,荒獸間爭奪王者的戰鬥就要開始,受到重創的紫狻即使能夠順利回到自己的領地,也將要麵臨其他荒獸的挑戰。
素鳴衍見紫狻卻似要托庇於己,啞然失笑,暗道:這些王者荒獸何時對口中食有信心來著。你既然如此信任我,也不能讓你失望才是,蒼狼已歿,別的畜生過來,也不是全無機會,到時你好歹也能出一份力。
素鳴衍取來清水,替紫狻洗淨傷口,尋來草藥敷上,也不知這些草藥對荒獸起不起作用,好歹等到明月星辰之神常羲再次將冰冷的光輝灑在這片土地上,紫狻身上那些深可見骨的創口才收住,不再往外滲血。
紫狻的胃口甚好,素鳴衍獵來一隻荒鹿,多半落入紫狻的腹中;前腿細嫩之處,素鳴衍拿尖銳的燧石割成薄片,先用鹽岩擦過,包裹藿香葉,用火符術引火熏烤得油汁瀝火、“嗶嗶”作響,異香撲鼻。
再獵來荒獸時,紫狻便將分給她的生肉撥到衍的跟前,意態竟似也要讓衍將其熏烤香熟。
紫狻每日所食生肉不下百斤,要是都切成薄片,拿鹽岩擦出堿味,裹香蘿葉熏烤,素鳴衍大概連出去狩獵的時間也沒有,更無時間來修行。
素鳴衍大感頭疼,不以為有恩於紫狻,就可以對這畜生大發脾氣;見這畜生甚為堅持,隻能勉為其難的為烤熟一份獸肉,其他還是生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