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已經是12月了,陽光看著很熱烈,有些刺眼,卻沒有多少溫度,北地的12月份寒風陣陣。

“出去好好做人。”獄警見她站在門口停下了腳步,伸手推了她一把,將她推出了門外。年複一年,獄警見得多了,這樣的刑滿釋放人員對於外麵的世界已經沒有多少的認同度了,有些人會選擇在出去沒有多久,再次回到這兒。獄警看著眼前臉色蒼白的女人,心裏已經沒有多少的情緒波動。

唐悠然從厚重的鐵門中走出來,茫然四顧,爾後又聽見後麵沉重的關門聲,重新回過去看那扇禁錮她三年自由的門,有些泛黑的大鐵門,將門內門外分割成了兩個世界。歎了一口氣,唐悠然回過頭,不再看那沉重的大門。

城市的變化日新月異,唐悠然的打扮顯然已經過時了,還好的是行人匆匆並沒有多少人回頭看她。唐悠然在很細致的看著這個城市,和三年前印象中的那個城市作比較,可惜她發現自己的記憶差了許久,許多事情都記不清晰了。

“紀景和你站住。”有些傲氣和尖銳的聲音響起。

忽然聽見熟悉的名字,唐悠然愣了一會才往聲音的方向看去,是個年輕時髦的女子,穿著紅色的大衣,光鮮亮麗,唐悠然掃了一眼,發現那女子手上的包巨大的logo,是認識的,生出想法,還好她還算能找到一些以前的舊識。

那女子追逐的男人唐悠然認識,上午之前他們還在城郊的女子監獄中麵對麵的談了一個小時,男人叫紀景和,之前一直都是她的心理醫師。沒想到這麼巧,下午在鬧市中遇見了。

唐悠然並沒有上前,而是堪堪站在人群的後麵,大概距離三米遠,剛好能看見紀景和的表情有些不耐煩,不知道說了什麼,匆匆過了馬路。紅衣女子顯然是要跟上,此時紅綠燈剛好更替。唐悠然還在想,難道三年一過,連交通燈的意思都變了不成。卻看見那紅衣女子就要不顧車流往上衝。

如果有人問當時的唐悠然是不是根本就不想活下去了,唐悠然其實也答不出來。從獄中出來的那一刻開始,她便一直都是一種茫然的狀態,從心智上的茫然,這種茫然不是外界環境變化帶給她的,而是她心理上的原因。為什麼會衝上去護住紅衣女子,其實是因為紀景和突然驚慌的眼神,心裏的轉變沒有跟上動作,便衝上去。

躺在血泊中的唐悠然並沒有多少的疼痛感,那種血液流出的感覺甚至給她帶來了暢快感。突然想起紀景和曾經問過她是不是覺得對不起誰,才會自我放逐。那時候唐悠然沒有告訴他答案,到如今她突然幡然想起,她唯一最對不起的人竟然是年少時候的唐悠然,那個單純善良美好的唐悠然,她終究在歲月長河中把她丟了,落得如今的下場。

被覆上眼皮的時候唐悠然其實還有意識,看見這有些熟悉的人,原來獄警不穿製服是如此豐茂,她扯扯嘴角想要露出一個笑容,卻發現不能,而那人伸出手輕輕的覆蓋在她的眼上替她蓋上了眼皮。

唐悠然沒想到自己還會醒過來,腦中一片混沌,不知道發出了什麼動靜,旁邊坐著的人突然醒過來了,見她醒了很激動的問道,“北北你醒了啊。”

唐悠然見那年輕女人熱情的抓著她的手,才明白,這女人喊得北北是在喊她,北北,她並沒有這樣的小名。或許她的眼神過於的迷茫,讓那個女子的激動一下去了一半,“北北,你還有哪裏不舒服?腳是不是疼得厲害。”

那女子一提醒,唐悠然才感覺到腳上的確有些疼,見那女人關切的眼神,便點點頭。

“北北,你在這兒等著,媽媽去喊醫生。”說完就將她的手塞到被子下,自己站起來就到外麵去了。

唐悠然見那女人打開病房門出去了,才將她剛剛塞進被子裏的手拿了出來,有些不可置信,又將另外一隻手拿出放在自己的眼前,一雙稚嫩的手,自己的手唐悠然還是記得的,根本不可能這樣的白嫩,生活的經曆讓她的手早早的就粗糙不堪。再看看被子下的身體,她的身材雖然不是前凸後翹,但也不會如此扁平,這分明就是一個未長大的孩子。又想起剛剛那女人自稱是媽媽,唐悠然雖然多年不見自己的媽,但也不至於換了一個人也不記得。再環顧這間不小的病房,白色一片,很整潔,是醫院的標準病房。隻是好像有哪裏不對,唐悠然將視線投在放在牆角的木架子上,上麵還有一個搪瓷的臉盆,從她這兒看去,還能看見紅色的牡丹花。好像有點熟悉的樣子,對了她家原來就有這樣一個花搪瓷臉盆,隻是後來那臉盆摔壞了,家裏就換了塑料的臉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