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徐清遠端著那藥碗,站在離林雨芯兩步遠的地方,瞧著她如臨大敵般瞪著他,登時眉頭便蹙了起來,他也同樣盯著林雨芯。
沉聲勸道:“孩子將來你想要,咱們再生便是,這孩子咱們真不能要,不管是為了你的聲譽,還是孩子的將來,他都不能要!”
林雨芯聽了他的話,忙用手臂死死將小腹護了起來,她身子向後躲,神情越發戒備地盯著徐清遠,聲音尖銳而急切:“既然你容不下他,也不相信我的話,那就讓我帶著他走吧!好不好?我帶著他找個小地方隱居,你就對外說我已經死了,好不好?”
“你想跟誰去隱居?你想跟宮皓軒去隱居,是不是?”徐清遠心裏的憤怒再也忍無可忍,“你把我置於何地?我還沒死呢,你怎麼就能跟他做出這樣的事情?就算你失憶了,難道你就能跟他未婚先……”
“你住嘴!”林雨芯臉白如雪,她看著徐清遠,痛聲道:“我說了我沒有!我跟宮皓軒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那是怎麼樣?他是怎麼知道的?”徐清遠怒吼著:“你沐浴從不讓人近身伺候,他是怎麼知道你屁股上的胎記的?你告訴我,他是怎麼知道的?”
林雨芯哭著搖頭,眼中淚水也隨之奪眶而出,沿著她潔白的麵頰點點滑落。
“你怎麼樣才能讓我留下這個孩子?我要怎麼做,你才能不傷害他?”
徐清遠隻覺心中一痛,端著藥碗的手也因用力而顯得有些青白。
他一步步的靠近,讓林雨芯避他如蛇蠍的一點點往後退,可他最後終於還是站在了她的麵前。
“徐清遠,你會後悔的!”林雨芯用手背擦掉了臉上的淚水,麵露悲淒,“你一定會後悔的。”
林雨芯閃著淚光的美眸中,盛滿了乞求和驚懼,他隻覺心如滾油在澆注,五髒俱焚,雖是讓他撕心裂肺的疼,但他還是狠下心腸,不去看她滿是哀求的眼睛,冷冷抿唇伸出手臂,將藥碗遞到了她的麵前。
林雨芯伸手從他的手裏將藥碗奪了過來,睜大氤氳的眼眸,眼裏閃過無邊的恨意,衝著他輕輕一笑,就含了一大口藥汁在嘴裏。
那湯藥苦的竟然如此的厲害,剛一入口,還沒有咽下去,林雨芯就已經感覺到了五髒六腑都苦的入骨,她忍著眼淚,目不轉睛的看著徐清遠,仿似要記住他的模樣,又好似想讓他記住她的樣子。
可是忽然林雨芯心裏就感覺到了萬分的不甘心,憑什麼她的孩子就總是麵臨這樣的命運?
她猛的推開了徐清遠,把藥碗摔到了地上,跑到盆邊,將嘴裏還未咽下去的湯藥全都吐了出來,又將手指頭伸進嘴裏,不停的嘔吐了起來,不光那些湯藥,就連暗黃的膽汁都嘔了出來,她還是不肯停歇。
徐清遠看著她單薄的身子抱著水盆不停的幹嘔,那模樣實是駭人,好象要把內髒都吐出來似的,他一下子就呆在了當場。
湯藥的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了,兩人誰都沒有說以後會怎麼樣。
徐清遠叫來了大夫,讓他重新給林雨芯把了脈,開了安胎藥,然後他就走了,一直到晚上也沒有再回來。
林雨芯隻讓大夫把了脈,而大夫端來的藥,她卻一口也沒喝。
到了夜間,她從床上起來,走到了門口,掀簾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兩個侍衛。
她又退了回來。
她當初來的時候沒有注意周圍的情況,也不知道就算她能從軍營裏跑出去,又能跑多遠呢?
她雙手摸在了了自己的小腹上,也不知道這個孩子能不能受得了。
忽然她聽到營帳側麵傳來了細碎的摩擦聲,她有些心驚的回了裏間,看著床邊上的地方,眼看著一把尖刀劃開了營帳。
林雨芯捂著嘴,沒有出聲,她心裏雖然害怕,但也有著莫名的期待。
口子慢慢變大,劃成了一個半圓,後麵露出了一個高大的男子身形,他彎腰低頭,看向了她。
“李靖南?”林雨芯又驚又喜的看著他。
“跟不跟我走?”李靖南低聲問。
“跟。”林雨芯重重的點了下頭,跑去外間拿起架子上的披風,看了眼書案,猶豫了一下,轉身跑入了李靖南。
徐清遠想了一夜也沒想好到底該怎麼辦,直到天將亮,才信步走回營帳。
在帳外他又徘徊了一會兒,最後下定決心。
既然這個孩子林雨芯想留著,那就留著吧,大不了早早的就將他送到哪裏去讀書,或者學藝,讓他離京城,離他們都稍微遠點。
可當他輕手輕腳的回到了營帳的內間,看到了帳子上的那個半圓形的窟窿時,他的心一下子就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