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篷船搖曳著從橋下劃過,晃晃悠悠駛向遠處,南宮靈和白重文一人站在船頭,一人站船尾,趁著天邊最後一抹光亮,在河上泛舟。
適才自酒樓出來,李清逸給白重文使了個眼色,說道:“我還約了張大人,重文,你送靈兒回去。”
白重文自是心知肚明,不過仍舊問道:“什麼事?”
“哦,眼看春季過去,再兩月又是夏時,南方年年水患,賑災銀子雖有發下去,還是難解流民饑荒,更有因洪水而發瘟疫,我們提前商討一下對策,”李清逸解釋道。
南宮靈沒所謂的道:“那你們都有正事,就先去吧,我又不是不認識路。”
李清逸招呼一聲,先走了,白重文收回目光看向南宮靈,語重心長般道:“靈兒,我們談談吧。”
風吹衣角,發絲淩動,相看間,恍如隔著幾世煙雨。正巧停在一處桃花林邊,南宮靈看著一片紅粉,雙眸淡定無波,抬手拂去頰邊亂絲,言語清然,“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
白重文隨著她的目光看去,輕輕道:“別處的桃樹都已結果,沒想到這裏一處恰是花開正好。”
風卷桃枝,青葉瓢花,落英繽紛的,煞是喜氣迎人,南宮靈看著桃花,麵色現出點譏諷之笑,“桃花顏色娛人,世人不過拿花當賞景玩物,又有幾人知它妙用更是養人。”
“嗯,”白重文雙手背在身後,點頭道:“桃花諸多妙用,具有‘令人好顏色’之功效,且活血潤膚、化淤生新,亦能養眼補氣。”
“人也這樣,”南宮靈忽抬頭直視他眼底,星眸半閃,笑意不明,“尤其是女人。”
白重文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自古以來女人都被歸為男子的附屬品,漂亮的女人當花瓶來擺設,能幹的女人打理夫家上上下下,不可有半絲怨言,否則就是欠缺婦德。正如後宮紅顏,再名貴的花被圈禁了,也不過虛度年華,垂垂暮去。
半垂睫,南宮靈又低笑,收回適才所言,“你叫我來,可不是欣賞桃花的,天色已晚,有什麼就說吧,念在你救我一命,我就言者必聽。”
白重文搖頭歎息,分明無奈,“靈兒,你倒是還在生我的氣不成?”
桃之灼灼其華,映了美人麵目,更是相應成輝,妙目顧盼,倒是別樣生動了,隻不過秀眉含憂蹙不展,卻是看不清楚眼底情緒。微微南風來,滿樹颯颯歡,良久,方歎了口氣,幽幽道:“我不是生你的氣,我不過是跟自己生氣罷了。”
“為什麼?”白重文一直覺得南宮靈不理自己,是怪他跟皇上進言,送薇雨入宮的事。
馥香撩了青絲,頰旁卷卷,圈圓了琉璃素麵,分外清明非為豔,璀璨明眸蒙塵,好似水色漫了星光,“你說的不錯,我並非救世主,又如何救濟蒼生。就像上次的事情一樣,我眼見不公正的事發生,又奈何不得,想以後躲著點眼不見為淨,但像冥冥中注定一般,事情卻總是找上我。”
白重文憐惜她自我苦惱,勸道:“你又何必攬在自己身上,都跟你無關的。”
“我現在想明白了,我沒辦法做的事情更多,頂多取個心安理得,至於薇雨,”南宮靈望著一江之水,心裏感覺結了點鬱氣,頃刻停了言語。
原本簡單的關係攪亂了,正如江水彙集混入大海, 分不清孰是孰。白重文眉心微動,卻沒有打擾她,靜靜的等待她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