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夏季過了一半,然剩下的卻是最難熬的一段,仿佛要把未發射的熱量都一個勁的抖落出來似的,一大清早的就驕陽似火,都快烤熟了京城寸土。南宮靈躲在後院裏,盡可能穿了最少的衣服,還是覺得心煩氣躁。初雪端上來一碗冰鎮的西瓜,拿著匙子隨意攪動幾下,冰塊發出清脆的聲音,散發出絲絲涼氣,隨意挑了一塊西瓜吃下,火氣也去了一些。
初雪支起窗戶,拿蒲扇在一邊扇風,“小姐這樣涼快點了嗎?”
南宮靈焦躁的拿手給自己扇,看了看外頭,瓦藍瓦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火熱的太陽炙烤著大地,感覺土裏都快冒煙了,無精打采道:“這夏天何時才能結束,真快熱死個人了。”
初雪想了下,出主意道:“要不然小姐出去走走,這個時候,太陽還沒照到後苑,紫竹林那邊的鯉魚池可能涼快些。”
南宮靈聽了也有些道理,或許天不是真那麼熱,而是心中火氣大了不免煩躁,要不然就出去喂喂魚定心。於是起來換了套透涼的輕便衣裝,初雪打了傘,兩個人就出了院子。
繞過亭台花閣,就見被照到的地方,花兒跟焉了一樣,耷拉著腦袋,毫無生氣。南宮靈不禁聯想,這會兒南宮訣那邊是不是更是酷暑難捱。
前幾天收到他的信,倒是叫所有人暫時按下一顆心,原來是白荻內部出現了問題,老皇帝快死了,兩個皇子明爭暗鬥奪權。至於大昭和白荻以後的命運,還要看新登基的皇子。
兩人來到紫竹林邊,風壓過來,竹林颯颯,一層蓋過一層,如湧動不停的綠色海洋,同時帶起了一些涼意。池邊那幾棵老楊樹也長滿了綠色,像一把撐開的綠絨大傘。風一來,吹在額頭上的汗滋涼滋涼的。
靠著池邊坐下,錦鯉倒歡騰的很,攪得池水激起一陣陣水花,初雪去取了魚食來,拿來扔了一點下去,食餌少魚兒多,錦鯉初擁到一起爭奪起來。
初雪站在邊上道:“小姐可要少喂一些,侍弄魚兒的人說了,還沒到今日喂食的時間呢。”
南宮靈擦了擦手,“這喂魚還講究時間?”
“對啊,”初雪甜甜的笑起來,“這魚兒和外頭的不同,都是專門分配好的,幾時該喂一次,每次該喂多少,不然喂多了不好,喂少了也不好,還有,小姐你看,”說著伸手對著不遠處一條魚一指,就見那條魚和這些搶食的不同,悠閑自得的遊動著,仿若旁邊的熱鬧與自己無關。
南宮靈定睛看去,“那條魚怎麼不吃?”
初雪笑道:“小姐有所不知,那是池子裏珍貴的金鯉,每次喂的魚食又和其他的魚兒不同,即便它不去搶食,自然也餓不著它,每日都有人專門喂食的。”
聽了初雪的話,南宮靈感歎道:“我原以為這人分個三六九等已經稀罕,如今連條魚竟然也如此,誰又比誰高貴呢,說白了還是供人賞玩罷了。”
頓時覺得沒了趣味,把魚餌隨手交給初雪,坐到池邊,脫了鞋,把腳放下去,雙腳來回撥動,池水泛出一圈圈的光暈,中心被太陽照到的地方,成了滾動的碎金,耀人眼眸。就有魚湊上來,南宮靈一腳提開去,不一會兒又有別的湊上來,以為是吃食呢。
玩了一陣,南宮靈招手,“初雪你怎麼不坐?”
初雪搖手,愛惜的撫了撫衣服,“會弄髒的。”
“哎呀,弄髒再洗嘛,”南宮靈搞不懂不就一件衣服。
初雪還是沒有坐下,垂頭輕聲細語道:“那不一樣,這是小姐送的。”
南宮靈伸手拉她,“這有什麼要緊,回頭本小姐再送你幾件。”
初雪避開,忙擺手,“不用不用,初雪有衣服穿的,而且怎麼好意思一直收小姐的東西。”
南宮靈見她執意如此,也不再強求,雙手舉起伸了個懶腰,昨晚上太悶熱,一夜沒怎麼睡好,這會兒困意來了。
“小姐,一直泡在水裏不好,比如先上來吧,”初雪見南宮靈泡了許久,提醒道。
南宮靈揉了揉打嗬欠擠出來的眼淚水,“舒服著呢,再泡一會兒,感覺有點渴了。”
初雪忙道:“我給小姐沏壺茶來。”
“嗯,”南宮靈點頭,“我不要喝熱水。”
初雪淺笑,“我知道的。”
初雪回來之前,南宮靈已經從水裏出來,雙腳擱在池邊,白淨的腳丫子長的極好看,上麵還有一層水珠,一點點的滑過玉膚,流到石板上。
喝了幾口涼茶,猛然聽到很遠的地方傳來壓抑的轟隆隆的低鳴聲。抬頭看天空,才發現突然變得灰蒙蒙的,夏日的天氣,就象個剛滿周歲的孩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剛才天空上隻是一點流動的雲彩都沒有,這會兒雲層越聚越大,轉眼間就把天給遮嚴了。大塊的烏雲遊蕩,很低很低,壓著樹木,壓著水麵。黑雲堆成了一整片,象一塊厚鐵,漸漸往地麵上沉,似乎已經蓋到了屋脊上,再過一會就得把屋子壓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