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桂桂到家門口的時候,家裏胖乎乎的小狗趴在屋簷下,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欣喜地繞著她轉圈。
在吳桂桂家待著的狗總是留得不長久,應該說這裏每家每戶的狗。
他們這邊基本每個廠子都有一到兩隻狗,通常是放養著,看家為主的,不過也有養得尊貴整天或牽或抱出去遛彎的,所以這裏也成了屠狗賣肉之徒的流連之地。
在靜悄悄的黑夜裏,總有幾聲不知從哪裏傳來的突兀的狗叫聲突然被空氣截斷,然後第二天,狗丟了。
父親告訴她那些人用著一種藥,找準目標,射針彈出去,再凶猛的狗,都會靜悄悄地死了。
家裏狗養最多的時候是兩隻,從小就在家裏撒瘋了一樣地跑,大了也去外麵,自由就是它們要汪出的口號。
爺爺有次來家裏盯著活潑的狗告訴她:“這兩條狗快沒了。”
她慌了,追問為什麼。
爺爺說:“狗養得太壯了,它們跑的地兒也太多了,之前我在地裏拔草還看見那隻花的,在附近溜達呢。遲早被狗販子逮著燉肉了。”
“……”她急忙問:“那我找個繩子把它們拴在家吧。”
“現在拴已經太晚了,都跑野了。”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辦法,不在家裏的時候,一條狗的消失對連軸轉工作中的人家來說無關痛癢。
直到她下次回家,飯桌上,母親說了一句:“咱家的狗好像沒了,好幾天沒見著了。”
她心裏一沉,晚上在院子裏多等了一會兒狗也沒有回家。
她的母親倒是沒有讓她心事重重地離開,第二天上街買菜回來,麵露喜色地和她說:“你猜,咱家狗在哪了?”
“在哪?”
“它倆一個去了就我們這十字路口旁邊那一家,一個在人羊肉店那裏待著呢。”
吳桂桂鬆下一口氣,總比被人殺了吃肉強,她想著。家裏的小孩總是有大把的時間用來上學,大人哪個有耐心和小狗逗來逗去,所以小狗也會尋思找個有小夥伴的好去處;另一方麵,大概是嫌棄她家的待遇不夠好,出逃了?
他們沒有再找回,某天,吳桂桂上街,見到那隻熟悉的小狗還笑了笑。
有一陣子,狗販子的舉動太猖狂,一個晚上,和她家挨家挨戶的幾處連續丟狗,剛流浪到她家沒多久的狗也丟了,她氣得不行但也無可奈何。
沒過幾天,家門口總是廣播吆喝著“收狗,收狗”,她跑出家門看著塵土飛揚的路麵上慢悠悠過去的車,上麵裝著生鏽的大鐵籠子,但裏麵一條狗都沒有。
她常常想一隻陪伴在自己身邊多年的狗,怎麼會有人想要賣掉,舍得嗎?
“凡是有吆喝收狗的,就出門把你家狗尋回來。”
可我家狗已經沒了……
吳桂桂帶著疑問看著嗑著瓜子過來找自己搭腔的鄰居。
“林姨,這怎麼說?”
“那些吆喝的為什麼走那麼慢你不知道嗎,先看看附近多少狗,晚上才好下個本一並抓來。”
吳桂桂震驚異常,心裏突然像被捅了個大洞,風一吹,透透的。她在心裏憤怒地罵了一句龜孫子。
這個月的雨已經下了過去兩個月的分量,吳桂桂抬眼望著雨後的天空,淺淺的藍色裏勾著一條金色的分界線,下麵是白色的雲彩,看上去天高雲淡,是秋天該有的清爽之氣了。
屋簷上順著凹處滴滴答答著細小的雨珠,吳桂桂下了車,總感覺身上一股濕氣,頭發上潮潮的。
這隻小狗被她媽媽吐槽不止一次。
她的媽媽對狗說不上喜歡還是討厭,前幾年父親養過一隻精瘦的狼狗看家,後來丟了以後來她們家光顧的大多是流浪狗,有一隻深夜求助的,父親見它可憐地哀嚎,發福的肚子裏也還養著一窩小崽子就留下來了。
母親嫌麻煩但也時時喂著,來家裏的狗總是時間留不長要麼意外,要麼回到原住戶那去。
這隻從出生養到現在的小狗不太一樣,渾身是黑白奶牛花,樣子討喜但膽小如鼠,那麼壯的體型輕易不敢和鄰居的貓咪打架,被貓撓了一下也要委屈半天。它經常扭著肥肥的小屁股跟在母親後頭轉,母親說:“吳桂桂,你能不能別每次喂它那麼多,你瞅一眼,喂得都快成隻豬了,”說完母親看著一臉無辜看著她的小狗崽,沒忍住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