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將手中寶劍從敵將身上拔出時,他那仇恨的雙眼仍死死地盯著我,而我隻是驅馬上前,將那人腦袋踩爛。
我五歲騎馬,十歲已經隨著軍隊南轅北轍,當皇宮中的其他皇子仍躲在母妃的身後撒嬌的時候,我已經學會了在夜間能夠瞬間驚醒的能力。我的母妃能料到那個人會遵守約定,卻定不曾料到他會如此遵守吧。
三歲的孩子,突然被封了王,又得了那麼大塊封地,在那個勾心鬥角的皇宮裏,我一下子成了眾矢之的。於是,那個我名義上的父皇,那個自我出生隻見過一麵的人,就因為他心愛的妃子的一句話,就決定了我今後的人生,這孩子如此弱小,不如送到軍營中曆練曆練吧。
如此輕描淡寫地宣布了對我的決定,那個坐在龍椅上高高在上的人,再未看我一眼,我看著那兩人濃情蜜意的樣子,母妃,這就是你愛的人?不過如此而已。
後來的日子裏,小小的我便開始了艱苦的從軍生活。無權無勢的皇子,到了軍營裏,就像是綿羊入了狼群,可以任人欺負了去。
於是,每天都是拳打腳踢,每天都是殘羹剩飯,甚至連那被褥都是別人用剩下的,灰撲撲的,透著一股發黴的味兒。我知道他們想弄死我,就好像宮裏的那些妃子曾經想弄死我母妃一樣,無關情愛,隻是嫉妒心發作而已,嫉妒為什麼我的命生來比他們好而已。這麼想來,他們也不過是一群可憐的人兒。
於是,我在每日的折磨中成長起來,我學會了如何在他們打我的時候保護身體的重要部位,我學會了在吃完自己那份不多的飯菜之後,幫廚子收拾碗筷,從而得到一些多餘的飯菜。後來,我的皮膚曬黑了,我的嗓子也變粗了,這時候,我才發現軍中的人已不再找我的麻煩了,有許多人甚至要跟從我,就這樣,我一點一點地擁有了自己的軍隊,自己的親信。
父皇,不知道如今坐擁三軍的我是否會讓您對當年的決定感到後悔呢?
二十歲那年,我擊敗了最後一個與大興王朝為敵的小國,從此天下太平。我把軍隊留在邊境駐紮起來,沒有我的手諭,他們是不會聽從任何一人的命令的,就算是皇帝也不行。然後我便僅帶著一支小隊回了京。
時隔多年,我又看到了龍椅上的他,已是五十高齡的他,渾濁的眼,見了我,竟是很激動的樣子,拉著我的手,說是以前虧待了我們母子,要好好補償我,問我要什麼。
我心中冷笑,我要的你從來就給不起。麵上還是極為恭敬的樣子,說,孩兒不求別的,隻求父皇能兌現當年的諾言,讓孩兒可以回洛陽當孩兒的永安王。那人麵上似有猶豫,最終還是開口,既然皇兒想在洛陽定下居來,那是最好,不過皇兒你手中的兵權??????
終於忍不住了嗎,我在那人麵前跪了下來,莫非父皇懷疑孩兒此次來竟是為了?皇兒在邊關數年,見過無數百姓妻離子散的悲慘,知道國家一日不統一一日便會陷在這無盡的戰亂之中。正因為如此,孩兒才在邊關英勇殺敵,終於將那侵略者趕了出去。天下已是太平,試問,孩兒又何必為了一己之私,置天下於不顧呢?
更何況,父皇答應今後會善待孩兒,孩兒又怎會做那會遭天譴之事呢?一番生榮並茂的說辭下來,那人果然麵有愧色,想我治國二十餘年,竟不如皇兒你懂得透徹,罷了,皇甫景聽封:封三皇子皇甫景為永安王,賜封地洛陽,掌管天下兵權,其爵位世襲,欽此!
我領了聖旨,等了十幾年的願望終於實現了,我心中卻沒有欣喜若狂,想起當年母妃臨死前的無怨,再看看眼前那遲暮老人眼裏深深的悔意,我忽然有些明白了母妃的用意。
有些人,愛了一輩子,卻終不能廝守一輩子;有些人,不能愛一輩子,卻能在那人身上心上刻上自己的名兒,如此,便是天長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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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終於在十多年的軍旅生活之後,在洛陽王府裏,得到了暫時的平靜,隻是暫時的而已,因為我發現我離京十餘載,朝廷局勢已經完全改變。
十年前,興元帝獨寵香妃一人,甚至不顧祖製,廢長立幼,立了當時才剛剛出生的四皇子為太子,至此朝廷上下一片大亂。
如今十年已過,朝廷中的反對立太子之人早已被香妃以各種理由除了去,朝中唯一可以與太子相抗衡的勢力是以二皇子為首的丞相一派,如今我的回京,打破了兩方之間的平衡,我知道他們定會派人多方刺探於我,而我現在應該做得便是靜觀其變。
於是,無論是太子送來的珍寶,還是二皇子送來的如花美妾,我都照單全收了去。隻有一人例外,她說她叫清柔,是我在洛陽最紅的青樓中遇到的,一身紅豔的舞衣,滿身的嫵媚,偏又夾雜著無與倫比的傲,似乎無人可將這朵火辣的花兒折下,一舞作罷,滿樓寂靜,隨後便是熱烈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