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楓趴在一棵大樹的樹幹上。
樹幹直徑有二十厘米，足夠承受他一百三十斤的體重。即使如此，他雙手雙腳仍然牢牢地纏住樹幹，使自己一動不動。
因為，他不敢發出哪怕一點兒的動靜——下麵的東西，雖然視力不怎麼好，可聽覺非常敏銳，隻要一點點兒聲響，都有可能驚動它。
一旦驚動了它，後果是災難性的，很可能那東西就會幾天幾夜地盯著他。
李楓就親眼見到過，那東西盯上一個人，比蒼蠅盯上膿血還要執著。不眠不休，始終也不放棄，非要在那個人身上咬一口才肯罷休。
李楓伸出頭，小心地觀察距離樹幹四米的地麵。
地麵上，一個人形的東西，正在緩慢而又茫無目的地遊蕩著。
之所以叫它人形的東西，李峰毫不懷疑，那東西的前身就是個人，隻是現在，除了有人的外形以外，再沒有一點兒人類的東西。
最顯著的特點，就是那東西見到人以後，會像瘋狗一樣，追著人狂咬。那瘋狂的模樣，就好像一個偏執狂一樣。
李楓其實不知道偏執狂怎麼樣，但那東西，無疑是最頂尖的偏執狂。因為他見到，那東西隻會兩個動作，撲上去，咬。一旦不中，撲上去，再咬。周而複始，永遠不變。
別看它現在慢慢悠悠，活像一個老態龍鍾、疾病纏身的老者，虛弱得不行。可它一旦狂性發作，頓時變得迅猛無比，力量也大得驚人，而且抗擊打能力非常強。
李楓親眼看到，那東西是如何撲向一個景區的環保人員的。現在想起來，仍然讓李楓不寒而栗。
那是在兩天前，那東西剛剛出現。那個景區的環保工人，四十多歲的年紀，長得人高馬大，別的能力不知道如何，起碼有一把子力氣。
事實也是如此。那東西像惡狗一樣，發出陣陣低吼，撲向環保工人的時候，他雙臂掄起一把鐵鍬，正好拍在那東西的腦袋上。
頓時，那東西的半個臉皮，就變得稀爛，一片黑紫色的膿血灑在了地上，就好像果醬灑到了地上一樣，同時散發出陣陣腐爛垃圾的味道。
李楓以為，環保工人的一鐵鍁，就搞定了那東西。那人大概也是這麼認為的，於是放鬆了警惕。
哪知道，那東西突然從地上竄起，一下子撲到了環保工人的腳下。
然後，那東西抓住他的一條大腿，狠狠地咬了一口。
環保工人驚天動地的一聲慘叫，掄起鐵鍬，照著那東西沒頭沒臉地亂劈亂拍，可那東西就是不鬆口。它一邊使勁兒地咬，喉嚨間一邊發出聲聲野獸般的嘶吼。
到了最後，那東西的腦殼兒，被環保工人像拍雞蛋殼一樣拍碎了，可他小腿上的肉，也沒了一大塊。
環保工人當時就暈了過去，那東西也可能是被他拍死了，側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臉正好朝向李楓的方向，臉上全是膿血。它一雙空洞的眼睛，卻沒有被膿血遮住，大大地睜著，看起來非常瘮人。在那東西的口裏，還含著環保工人的一大塊腿肉。
李楓在一旁觀看了許久，雖然一聲沒吭，可掌心裏麵已經全是汗水。他看起來鎮定，可內心當中，已完全被恐懼淹沒。
“萬一那東西撲向自己，那……”李楓對自己能夠抵抗那東西的襲擊，心裏沒有一點兒把握。
過了一陣，也就是五分鍾左右，李楓決定從隱蔽處出去，給那位環保工人包紮一下傷口，把血止住再說。
那傷口，鮮血像湧泉一樣，一直不停地往外冒。李楓擔心，再耽誤一會兒，那位工人就會流血致死。
李楓剛要走出去，腳都抬起來了。忽然，他聽見一陣“咕咕”的聲響，就好像有人的喉嚨裏充滿了痰液，在喘氣時，氣流通過痰液發出的聲音。
那聲響是從環衛工人的喉嚨裏發出來的。李楓聽見動靜不同尋常，便長了個心眼，沒有出去。
在他的視線裏，那環衛工人緩緩地坐起，又慢慢地站了起來。“難道他沒事兒？”李楓心裏疑惑。
環衛工人緩慢地走了兩下，然後，把臉轉到了李楓的方向。
望著他的麵孔，李楓驚得，差點兒沒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
就見那環衛工人，已經徹底變了模樣。臉色發灰，充滿了死氣，沒有一點兒血色。最顯著的特點是，他上唇的位置，微微露出來兩顆獠牙，白森森地讓人恐懼。還有，就是他一雙眼睛，全部變成了黑色，白眼仁兒全部消失。有這雙眼睛的襯托，他臉上的神情，充滿了茫然。
可李楓望著那樣一雙眼睛，隻想到了——惡魔。
正在此時，那個被他打碎了腦殼的東西，也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
李楓在他們兩個的麵孔上仔細打量，那般相似的模樣……無疑，環衛工人已經變了，變成了和那東西一樣的東西。
這一切，變化得實在太快，前後不超過十分鍾，這個世界上，就少了個人，多了個那種東西。
李楓滿腦子亂七八糟，根本想不出個頭緒。最讓他接受不了的是，那東西，腦殼都碎了，居然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