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白微微而笑,目光緊扣在晉疏影那張喜悅的臉上,馳雲殿外的百級階梯巍然屹立,賀白的心早已像是從階梯的頂端滾落到末尾。
她從來不曾做過壞事,且生性膽小,若不是眼前的窘境逼得她幾乎成狂,她恐怕還下不了決心答應楚漣漪的條件。
那日在瀑布邊上,賀白其實是打算找晉疏影把話說清楚的,她不相信晉疏影會是像楚漣漪那樣步步為營的惡毒女子,哪怕她真的吸走賀白的真氣,也一定事出有因。
可是當賀白見到傅千宇握著晉疏影的手的那一刻,她在心中醞釀了幾天的話語全都消失殆盡。
就算晉疏影有什麼難言之隱,甚至她對自己身上的神器毫不知情,賀白也不想再給她任何機會了。
那一刻賀白有些慶幸自己沒有和晉疏影解開誤會,因為她現在更需要一個理由,一個狠下心來把晉疏影趕出無仙山的理由!
也許宿命就是如此,總是在有一線轉機之時將人推至萬丈深淵,就像晉疏影與賀白,兩人這一生即便兜兜轉轉也無法和睦,破鏡不會重圓,賀白永遠不會回頭。
晉疏影異常欣喜的細細打量著賀白送她的龍葵香包,對於她來說,賀白的主動示好無疑是雪中送炭,在她被心愛之人狠心傷害時,幸好還有賀白肯理解她。
抬起眼睛對上賀白閃爍的眼睛,晉疏影拉著賀白的手:“賀白,你對我真好。”
賀白努力的定下神來,才沒讓自己的雙手在晉疏影手中顫抖,她的笑容遲緩:“疏影,你別這麼說,這幾年要不是有你照顧,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
晉疏影搖了搖頭,笑道:“我能為你做的事情太少了,賀白,你暫時先委屈兩天,過幾日我便去求慕琴師伯,懇請她讓你住回瓣蓮苑。”
賀白神色淒然,苦笑著歎了一口氣:“慕琴掌教向來行事果毅,她決定的事情普通人改變不了的,疏影,你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我一定會再想辦法讓你回來的,你別擔心!”晉疏影堅定一笑,太過興奮的她竟未發現賀白眼裏的異常。
賀白點了點頭,又從儲物袋裏拿出一個綠色香包,與晉疏影那個一樣是龍葵香包,隻是換了個顏色。
“我住在瓣蓮苑的日子裏洛師姐也沒少照顧我,這是我為她做的香包,還請你幫我轉交給她!”賀白把香包遞給晉疏影。
晉疏影樂嗬嗬的接過香包,賀白又道:“我還有事,我就先走了!改日再來找你聊天。”
“好,那我現在就把香包送去給洛師姐,不然憑我這個記性肯定要忘了給她!”晉疏影把紫色香包係在腰間,另一個香包則被她捏在手裏。
賀白頓了頓,回頭道:“對了,我之前去弱水閣找過洛師姐,今日弱水閣弟子不用練功,但她也不在殿內,我想她應該是又犯饞去偷吃糕點了!”
晉疏影挑了挑眉毛,想到洛輕霜偷吃糕點那副憨態可掬的模樣,她的眉眼之間便笑意難擋,想必普天之下見過洛輕霜如此笨拙之相的人也隻有晉疏影了。
賀白說完後便靜靜的走遠了,她背對著晉疏影,臉上悄然生出一抹陰笑,她也許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變得如此猙獰!
晉疏影腳踩破塵劍,在雲霧之中低下頭歡喜的打量著腰間的龍葵香包,眼角的餘光瞥見三年前在竹林中得到的香囊。
依稀記得那時她曾在竹林裏遇見過一個老爺爺,可那夜具體發生過什麼事情,她卻忘得一幹二淨了。
落地時將破塵劍收回腰間,顧遠風那張溫柔如春的笑臉在她眼前浮動,猶如水中的倒影,泛起一層一層的漣漪。
晉疏影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探出頭來,那顆微弱的星火仿佛在尋找另外的火種,晉疏影頗為詫異,為什麼看見這個香囊時,她想起的人會是顧遠風呢?
也不知道顧遠風在昆侖山過的好不好,不過總而言之,他如此沉穩出眾,一定倍受長輩的垂愛,絕不會像晉疏影這樣整天闖禍。
晉疏影歎了一口氣,鬼鬼祟祟的貓著腰靠近廚房的大門,眼珠靈巧的轉了兩圈,確定四下無人才飛快的跑進廚房。
長逸仙翁是個怪人,他喜愛清淨卻又脾氣火爆,身邊也沒有跟從他的弟子,他常常焦躁不安而又無處發火,於是經年累月便有了一個嗜好,便是睡覺。
隻要山中沒什麼大事,長逸仙翁便躺在搖椅中閉目養神,因此廚房裏總是無人看管,這才讓洛輕霜這類貪吃的弟子有機可乘,有了填飽肚子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