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混雜的街頭,行人來往匆匆,路邊的小攤上零零散散的坐了幾個吃東西的客人,石橋之下花落滿溪,人間已是初冬之季。
逼仄的小巷裏,一道白色身影形色匆忙的徘徊著,這身披白色鬥篷,將麵目嚴嚴實實遮擋起來的人,正是晉疏影。
處寒之時,凡間剛剛步入寒冷季節,人們大多披上了厚實的衣裳,說話時口中噴出一團團白氣。
晉疏影披著單薄的鬥篷,在幽州城裏飄蕩了好幾日,藏在身上的萬年何首烏已經吃完了,她才漸漸感覺到冷。
她穿梭在這偌大的城池,身上一點盤纏也沒有,就連那鬥篷都是她趁人不注意時施法偷來的,她漫無目的的輾轉在這片土地上,頗有幾分騎虎難下。
魔道已經開始在各地部署人馬,追捕晉疏影,就連這地勢較為偏僻的幽州也不被放過,城裏布滿了魔域和煉香門的惡人。
饒是如此,晉疏影隻得隱藏自己的身份,躲在暗處與魔道之人周旋,希望能夠盡快找到出城的方法。
她將月影劍套在手腕上,深深藏在袖袍底下,腰間的破塵劍也用鬥篷嚴嚴實實的遮蓋著。
唯有夜深人靜之時,她才敢明目張膽的穿梭在街道上,去尋些填能飽肚子的東西來吃,漸漸習慣了這樣風餐露宿的日子,她也不覺得辛苦。
她甚至不會擔驚受怕,隻是麻木的靠著本能去催促自己躲過魔道的追殺,走出幽州,她要去一個地方,去找一個相信她的人。
她要找到真正的正義之士,將陽生仙人的醜惡嘴臉公諸於世,然後再將月影劍交給值得托付之人去處理。
到那時,正邪兩道的恩恩怨怨都該隨風而去了吧!唯有那時她才能得以解脫,此後兀自一人浪跡天涯,江湖前塵付諸笑談之中。
這夜晉疏影雙手環抱著自己,孤零零的坐在一個大戶人家的屋簷下,飄然大雪忽然從天而降,柔軟如同柳絮的雪花輕輕的落到地上。
又是一個初雪之夜,原來這一天正是陸初寒的生辰。
不知此刻遠在無仙山的陸初寒能不能看見一場雪,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今日是他的生辰,可是這一切與晉疏影再無瓜葛了。
她再也不想回到無仙山,再也不敢因為愛一個人而傾盡所有,她已經害了靜和城的所有百姓,她再也沒什麼東西是可以拿來揮霍的了。
晉疏影神情恍惚的注視著手腕上的月影劍,緩緩從胸中舒出一口氣,她的心中並無太大牽掛。
那日在雪原之中的黑衣人既然是陽生仙人,那麼洛輕霜必定沒有危險,也難怪那日豐百裏和袁博弈出手十分敷衍,陽生仙人畢竟是洛輕霜的父親,魔教不敢拿洛輕霜怎麼樣。
隻是那楚漣漪實在可惡,潛伏在無仙山這麼些年也無人發現,晉疏影眼神銳利的仰望天空,眼前閃過的是無仙山中的那個黑衣人。
楚漣漪在無仙山之所以能夠如此順利,可見是山中還有內鬼與魔道接應,而陽生仙人身材高大,並非無仙山上的黑衣人,看來苑靈修和邱楊還是會有危險。
晉疏影心中一緊,她必須盡快找到一位主事之人來替她掃除無仙山上的歹人,可是她的敵人是德高望重的陽生仙人,有誰會相信她一個黃毛丫頭的一派胡言?
無仙山向來與陽生仙人交好,晉疏影就是有心回去報信,也一定沒人願意相信她,說不定各位長老還要把她當成魔域的奸細給拉倒伏魔陣上去!
一念及此,晉疏影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諷的輕笑,目光緩緩落到腰間的破塵劍和香囊上,思緒猶如濃黑之中的一簇煙火,心中豁然開朗。
“顧大哥……”晉疏影嗓音沙啞的低聲呢喃,涼薄的指尖輕輕觸碰著那一枚精致的香囊。
她的心中忽然堅定無比,她要去昆侖山,事已至此,無仙山無人會相信她,但至少顧遠風不會以為她是失心瘋吧?
他是昆侖山的大弟子,昆侖山循義掌門一定也會聽一聽他的意見。
在這異鄉的雪夜,晉疏影緊繃了許久的心終於鬆弛片刻,眼角的餘光瞥在一旁的龍葵香包上,晉疏影突然冷笑出聲來。
她不緊不慢的取出龍葵香包裏的失心石,放在眼前細看許久:“原來這就是失心石啊,嗬嗬,好一塊失心石……”
良久,晉疏影才將失心石放回香包之中,繼續將龍葵香包掛在腰間,哪怕會傷害她自己,她也要靠著這魔教邪物召喚一股力量。
除此之外,她還要自己時刻謹記,不要再輕易相信別人,永遠不要做回從前那個渾渾噩噩的晉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