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屋舍中倏然光芒綻放,滿天星抱著愛人餘溫尚存的身體,淚如決堤,那夜空中沒有月亮,沒有浩瀚星辰。
屋外的瀑布憤怒的奔騰咆哮,似乎是為杜尋的真心錯付而愴然痛哭。
未途執迷不悟的攥著搶來的琥珀琉璃心,驚恐萬分的望著滿天星懷裏的杜尋,想不到他一個漏洞百出的謊話居然成真,他這一來,果然是見杜尋最後一麵。
他很想上前向好友懺悔一番,或是認真訣別,但他挪不開步子,那時年輕氣盛,他隻能騙自己一切皆是天命難違,怪不得他。
滿天星生無可戀,昔日傾國傾城的容貌在那一刻霍然狼狽不堪,她抬起手,正欲了結自己,和杜尋黃泉做伴。
沒想到眼前的絢爛光芒經久不息,良久,杜尋的身體化作星星點點的粉末,這些細小的亮片凝聚成一顆無瑕的珍珠。
滿天星和未途這才知道,那珍珠是杜尋的真心。他有著世間最真摯的心,與他的真心想比,滿天星仙子的牽引之心也不得不黯然失色。
未途呆呆的看著那顆珍珠隨風而逝,心中卷起千堆雪,寒冷的冰雪將他可悲的心狠狠覆蓋,他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卻忽然感到一無所有。
滿天星癡癡的望著夫君飄遠的真心,那一刻她才有了繼續活在世上的決心,這世界的某一個角落還藏著她愛人身體的一部分,她要活著,才能踏遍千山萬水,與這真心重逢。
一場喧囂終於悲劇收場,此後滿天星拖著殘破的身軀隱居竹海之中,她失去了自己的心,眼裏再也看不見別的東西,整個世界裏隻有那個笑容溫暖的書生。
她還記得當日杜尋氣喘籲籲的站在她眼前,笑道:“姑娘頭戴滿天星,一定是非常喜歡這花吧?”
往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滿天星在竹海之中沒日沒夜的痛哭,她的淚水化作盼君溪,喝過這溪水的人便能看見自己心愛之人的模樣,她希望世間所有戀人都不要錯過彼此。
未途自認為得到琥珀琉璃心便能得到成仙,豈料他身上貪念太重,無力召喚琥珀琉璃心,一步錯,步步錯,從那以後他不僅沒有成仙,更是可悲的落入魔道,隻能與妖魔同流合汙。
再次經曆這如夢般的過往,未途精神恍惚,似乎極為崩潰。
他近乎瘋癲的隻身佇立在一片蒼茫之中,這些年來,他苦練幻棋,為的就是操控別人的心智,讓痛苦掙紮的人在美夢中靜靜沉睡,讓所有的悔恨煙消雲散。
他見過那麼多貪心惡毒的人,卻再也沒有遇見一個像杜尋那樣心性純良的男子,而他聰明一世,卻連自己的幻棋都解不了。
陸初寒已經觀知未途經曆的一切,看慣大風大浪的他也不由搖頭唏噓:“原來靈修的心,是這世上最誠摯的一顆心。”
晉疏影詫異的眨了眨眼睛:“師兄,你說什麼?”
陸初寒淺笑:“看來未途還良心未泯,我們把他放出來,將他親手帶到滿天星仙子麵前吧?”
晉疏影挑著眉毛問:“你怎麼知道未途良心未泯?”
陸初寒歎了一口氣:“等我們見到滿天星仙子,你就明白了。”
陸初寒施法將未途從飄零玉中放了出來,隻見未途頹然的跌坐在地上,冷笑道:“真是沒想到,我終究是過不了這一關。”
晉疏影出劍指向未途:“快把琥珀琉璃心交出來,再和我們一起去竹海見滿天星仙子!”
未途冷哼一聲:“我沒臉見她,你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晉疏影氣結,心道:“你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還有選擇的餘地嗎?我管你有沒有臉,反正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陸初寒卻從容的笑了笑:“你沒臉見滿天星仙子,難道也不想見一見你那好朋友杜尋嗎?”
未途一聽杜尋的名字,立刻窒住呼吸,躊躇良久才鼓起勇氣問道:“杜尋他還活著嗎?”
“杜尋雖死,心卻永存。”陸初寒冷冷的睥睨著狼狽的未途,語氣孤傲而又不可抗拒。
沉默許久,未途才點了點頭:“好,我跟你們去。”
晉疏影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她實在聽不懂陸初寒和未途所說的到底是什麼,隻得悄悄向陸初寒問道:“師兄,杜尋是誰?”
陸初寒揚起嘴角,笑道:“杜尋就是靈修。”
晉疏影更加迷茫,卻不再多問,想著等見了滿天星以後一切也就水落石出了。
陸初寒和晉疏影走在未途兩側,還未走出十曲溪,隻聽四麵八方霍然響起法器碰撞之聲,定睛一看,原來是魔教惡徒將十曲溪圍了個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