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矩心頭一亮,彎下身子拍了拍方才被馮保踢髒的地方,笑著轉入坤寧門,走進了王皇後所住的坤寧宮。
恰好平娘在外頭,端著一碗牛乳燕窩準備進殿,見陳矩來了,忙笑著向陳矩輕輕見禮,“陳公公怎麼來了?”
陳矩略一沉吟,答道:“皇上叫咱家來的。”
“原是這樣。”平娘一手端著漆盤,一手請陳矩進去,“陳公公請。”她將燕窩擱在桌上,走到王皇後身邊,“皇後娘娘,陳公公來了。”
陳矩給王皇後打了個千兒,道:“皇後娘娘萬安,皇上掛念皇後娘娘與大公主,但政務纏身不得空,所以吩咐奴婢過來看看,向皇後娘娘傳達牽掛之意。”
“陳公公請起。”王皇後溫和地笑著,滿麵都是初為人母的喜悅,“皇上朝政繁忙,還能記掛本宮與公主,本宮已經十分歡喜,有勞陳公公請皇上保重龍體,不必太過掛念本宮與公主。”
“皇後娘娘知義明理,奴婢一定將娘娘的話轉達給陛下。”陳矩躬身道,“對了......”
王皇後微笑著看著陳矩,等陳矩繼續往下說,卻不想陳矩向後退了一步,道:“沒什麼......奴婢告退了。”
王皇後奇道:“陳公公且慢,公公為何欲言又止?莫非是有什麼秘密,不能說與本宮聽的?”
陳矩麵露難色,“奴婢是怕說了惹皇後娘娘糟心,故而欲言又止。”
“到底何事?不必有所隱瞞,講與本宮聽聽。”
陳矩偷偷看一眼搖籃中的大公主朱軒媖,道:“回皇後娘娘的話,其實今日來之前,北五所的鄭淑女給了奴婢一些小玩意兒,說是要送給公主滿月的賀禮。”
“鄭淑女......”王皇後細細想著,“本宮記得她,便是那個雪夜幫助本宮的淑女,她是本宮與媖兒的恩人,她心也細,還想著要送滿月禮,是什麼?”
陳矩撲通一聲跪下,額頭貼地道:“皇後娘娘恕罪,奴婢不敢將鄭淑女為大公主準備的滿月禮帶來坤寧宮。”
“這是為何?難道......禮物有何不妥?”
“不是......”陳矩緩緩抬起頭來,“是......是鄭淑女病了,發著高熱幾日不退,北五所說是鄭淑女晦氣,要將她趕出宮去。奴婢私心想著,這鄭淑女晦氣,她送的東西自然也晦氣,奴婢怕害了大公主,所以便拒絕了鄭淑女,未曾將她為公主備下的滿月禮帶來。”
“荒唐!”王皇後低低一喝,“鄭淑女是本宮與公主的恩人,何來晦氣之說?為何會高燒連日不退?可曾宣過太醫?”
“奴婢不常在北五所走動,具體的奴婢也不甚清楚,隻聽說北五所的胡嬤嬤下午便會去慈寧宮請旨,要把鄭淑女趕出去了。”
“不像話,宮中哪裏有嬤嬤趕淑女的道理?不來回本宮,反倒要去請示太後,更是越矩。”王皇後站起身子,展了展袖子,正色吩咐道,“平娘去請太醫到北五所,陳公公隨本宮先往北五所去。”
“奴婢遵旨。”
王皇後突然駕臨北五所,把正在用午膳的淑女嬤嬤們都嚇了一跳,即刻撂下了飯食,出門跪迎,齊聲唱禮:“民女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安。”
人群中的李桑若偷偷瞥見王皇後身邊的陳矩,見陳矩對自己不動聲色點了點頭,心裏便有了幾分底。
王皇後仔細看著跪了一地的淑女,道:“鄭淑女呢?怎麼好像不在?”
李桑若叩首道:“回皇後娘娘的話,鄭淑女病中無法起身,正在房中睡著。”
王皇後指一指李桑若,“你,起來,帶本宮進去,本宮要去看望鄭淑女。”
恰在此時,平娘帶著太醫來了,便一同進了懌心的屋子,彼時,懌心已然燒得不省人事,太醫搭脈一診,即刻變了臉色,“素日裏用的是什麼藥?拿過來。”
李桑若不敢怠慢,即刻取了懌心一直用藥的瓶子來,太醫拔開瓶塞,輕輕一嗅,眉頭便皺了起來,“裏頭怎麼加上了辣蓼草?這不擎等著傷口爛麼?”
“不會......”李桑若搖頭道,“上一位太醫是皇上指來的,開的藥不該有誤。”
“這藥不能再用了,我重開一副,內服外敷,很快便會痊愈。”
“有勞太醫。”
太醫下去開方抓藥,王皇後終於放下心來,吩咐李桑若:“好好看顧她,太醫開的藥,你要仔細保管。”
王皇後咬重了仔細二字,裏頭的意思,李桑若聽得出來,“謝皇後娘娘指教,民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