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心紅粉聲聲歎 028 臨陣倒戈(1 / 1)

懌心哪裏願意無端背上黑鍋,還是這樣心懷不軌的黑鍋,她滿麵肅然,“臣妾不知此事。”

朱翊鈞沒有說話,一時間,席間都陷入了靜默,他看著懌心,心裏輕歎一聲,便要伸手入懷將什麼東西拿出來,恰在此時,倒是素日清冷少言的順嬪張蕊寒開口了。

“陛下,臣妾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朱翊鈞的手收了回去,“講。”

張順嬪眉目平靜,聲音輕緩,“其實此事,原不必這樣各執一詞僵持不下的,隻要尋來淑嬪及她近身的宮人們所做的針線女紅,拿來比一比針腳,是誰做的,即刻便能有分曉。”

王恭妃連連稱是,“陛下,臣妾以為順嬪所言極是。”

周端嬪狠狠瞪著張順嬪,暗恨她莫名其妙相幫懌心,毀了她的綢繆,張順嬪卻隻微微低著頭,未有言語。

朱翊鈞看著張順嬪,麵上是淺淺的讚許之意,“崔文升、常雲,即刻去翊坤宮,將淑嬪及所有宮人的女工刺繡都拿來乾西二所比對。”

崔文升與常雲的動作極快,很快便拿了許多針線刺繡到了乾西二所,比對之後,崔文升道:“回陛下,奴婢細細比對過,紅色錦帕之上的繡樣,確非出自淑嬪娘娘與翊坤宮中人之手。”

常雲也道:“陛下,奴婢在去翊坤宮時,順便將其餘宮苑的人刺繡也各自取了來,不知陛下是否要拿來比對。”

“拿都拿了,那就比吧,事情了結才好,倒免得不清不楚,日後再有什麼說辭。”

周端嬪冷眼看著崔文升與常雲一件件比較著繡品之間的針腳,即刻便要拿起自己的繡件,她自知再難瞞過,隻緊閉雙眼咬著下唇,她伏地拜倒:“陛下,不必看了,是臣妾繡的,是臣妾指使收禮的太監將這錦帕包在淑嬪給大公主的賀禮之上。”

王恭妃一張臉當即憋紅了,惱恨地看著周端嬪。

皇後問道:“你為何要嫁禍淑嬪?”

周端嬪貝齒輕咬,“因為臣妾身為淑女之時曾與淑嬪有些過節,故而一時糊塗油蒙了心。”

朱翊鈞冷笑,“好一個糊塗油蒙了心,陳矩,即刻......”

皇後忽然再度開口,“陛下,今日是媖兒生辰,也是......楊宜妃的忌辰,著實不宜再生變故,煩請陛下從輕處置。”

提到楊宜妃,懌心真真切切看見朱翊鈞麵色忽然溫柔下來,他慵懶道:“既然皇後開口,那便將端嬪禁足三月,即刻回永寧宮去。”

事情解決,重新動樂開宴,懌心的興致卻再也提不起來,眼前的酒菜皆是食不知味。李德嬪隻道是方才的變故影響了懌心的情緒,柔聲安慰她道:“已經沒事了,是不是嚇到了?”

懌心勉強一笑,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視線卻不由自主移向了高座上的朱翊鈞,腦中竟是方才他聽到楊宜妃三個字的瞬間麵上溫柔的表情。

李桑若本以為今日懌心受了這樣的冤屈,朱翊鈞定然會臨幸翊坤宮作為對懌心的安慰,卻不想朱翊鈞一連數日召幸的都是永和宮的張順嬪,李桑若暗道這張蕊寒的深沉心思,憑借著當日替懌心說話,竟是一朝得了朱翊鈞的青眼。

而十二月初八日,江西道禦史李植正式上書彈劾馮保十二大罪狀,被朱翊鈞流放南京,永不得還,陳矩也在此刻,正式取馮保而代之,成為新任的司禮監秉筆太監兼東廠提督。

懌心親自前去看過陳矩,途徑永和宮時,卻見張順嬪端然立於永和門前,主動朝懌心說話,“鄭淑嬪有空麼?若無急事,不如進永和宮喝一杯熱茶。”

懌心見張順嬪特地相邀,也不願拂了她的麵子,便笑道:“那便叨擾了。”

宮人替懌心倒了熱茶,懌心其實並不渴,隻朝著杯中輕輕吹了兩口氣,並不急著喝,張順嬪笑意深遠,“張閣老家已經敗落,馮公公也被貶出京,我不會那樣有恃無恐地給你下毒。”

懌心微微一怔,即刻便飲下一口茶,“我沒有這個意思,你別多心。還不曾感謝過你當日在乾西二所仗義執言,多謝你。”

“你不必謝我,我隻是還你一個人情罷了。”

“人情?”懌心惑然,“你欠過我人情麼?”

張順嬪深吸一口氣,麵上是飄渺的笑意,“那晚在觀花殿,你分明看到我在燒紙錢,卻沒有告訴旁人,我知道。”

“原來你看到我了。”懌心不禁唏噓,這紫禁城中多的是眼睛,你看著旁人之時,旁人也在看著你。

懌心雖然心中知道張順嬪是為了張簡修焚燒紙錢,但她也清楚,這些話是不能隨意出口的,便隻道,“我隻是在想,祭奠家人也是人之常情,何必為了冷冰冰的宮規,傷了你對家人的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