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鄭貴妃。”陳矩越說越覺得不敢,“是二公主,二公主出事兒了。”
朱翊鈞霍然站起,兩隻手抓住陳矩的衣襟,“姝兒?!姝兒怎麼了?”
陳矩急得快要哭了,“方才來人通傳,說是二公主在宮後苑玩耍之時,不甚吸入了內宮監修葺浮碧亭時擱置一旁的石灰,此刻危在旦夕啊!”
“姝兒在哪兒?”
“來人說是皇後娘娘遇見了,便叫人將二公主挪進坤寧宮,請太醫趕去救治了。”
朱翊鈞扔開陳矩,便像一陣風似的衝到了坤寧宮。
李太後對懌心心中有愧,如今軒姝出事,她更是難免懸心,急忙便叫了王恭妃,也一道往坤寧宮去。
坤寧宮幾乎已是亂作了一團,太醫烏壓壓跪了一地。
王皇後抱著軒姝在大公主軒媖的床上,懷裏小小的人兒眼角掛著淚珠子,連哭喊也哭喊不出來,隻能撕心裂肺地咳嗽著,從喉中嗆出不少粘膩的穢物。
“皇後!”朱翊鈞衝進殿中,徑直坐到了軒姝床邊,“姝兒怎麼樣了?”
王皇後搖著頭,“太醫說這沒法治,石灰入肺,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清除不得,隻能看天意。”
王皇後身邊不遠處站著許貴人與周端嬪。
周端嬪努力壓下眼中得逞的狂喜,垂著雙眸做出一副擔憂的神色來,兩手藏在袖子下,輕輕在身前的衣服上蹭著,一點點要蹭掉夾在掌紋中的石灰粉。
朱翊鈞登時暴怒,額上的青筋便像是一條條小青蛇一般鼓了起來,他朝著一地的太醫怒喝,“廢物!救不了二公主的命,朕殺了你們一起陪葬!”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掌管太醫院的太監張明膝行上前,向朱翊鈞說明情況,“陛下,二公主這般病症,饒是華佗再世也難徹底治愈。”
“混賬!難不成你要朕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兒死嗎?!”朱翊鈞一腳便蹬在了張明肩上,朝著門外喝道:“是誰看顧公主的?給朕滾過來!”
進來的是慈寧宮的宮女彩雲,彩雲跪在廊下,朝著朱翊鈞磕頭如搗蒜,直要把這地麵磕出幾個窟窿來,“陛下饒命!是二公主跑得太快了,奴婢一轉身二公主便不見了!奴婢發現二公主時,二公主已經跌在了石灰粉裏......”
“跑得太快了?!”朱翊鈞仿佛是聽到了天方夜譚,他怒極反笑,“二公主才一歲,鄭貴妃將將教會她走路,你告訴朕是她跑得太快了!朕看,跑得快的人是你!”
彩雲本就是因著懌心被禁足,故而對軒姝不上心,將軒姝帶去宮後苑後便撒手不管了,誰知一不留神,竟然出了這樣天大的事情。
彩雲當真是悔得腸子也青了。隻是此刻才悔,到底是為時已晚了,朱翊鈞眸光冷厲,“淩遲處死!”
彩雲在聲聲告饒求救中被強行拖了出去,殿中剛安靜下來一會兒,軒姝又是劇烈咳嗽起來,直叫了朱翊鈞一陣陣的心疼。
王皇後也是有女兒的人,見軒姝這個樣子,更是忍不住潸然淚下。
“姝兒咳血了!”王皇後拿著手帕的手在顫抖,無助地望向朱翊鈞。
然而朱翊鈞根本不懂歧黃之術,他能號令天下,卻治不得女兒的災禍,眼前一地懂得歧黃之術的人,卻也束手無策。
王恭妃冷眼看著眼前的景象,悄悄兒退出了殿宇,出門小聲喚道:“秋棠!”
秋棠笑著走過來,“娘娘是要回宮麼?”
王恭妃低聲嗬斥,“不想死就收起你的笑臉!”
秋棠即刻斂容,“是奴婢失態了。”
王恭妃走近秋棠一步,湊到秋棠耳畔低聲道:“你去叫何玄楓替本宮辦件事……”
這個時候的翊坤宮中,懌心剛剛小睡醒來。
身子日重,她也越來越容易感覺疲累。
宮門開啟,一個十分眼生的宮女便提著一籃子走了進來,她給懌心見禮,“貴妃娘娘萬安,奴婢是針工局的,來給娘娘送嬰兒穿的衣裳。”
懌心驚訝,“還有三個月呢,這麼早便送來了?”
“是啊,早些備好,到時候才不至於手忙腳亂的。”
白苓審視著眼前的人,“我以前也是針工局的,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
那宮女麵上的笑意忽然一僵,抬眸覷了白苓一眼,很快笑道:“白苓姑娘侍奉貴妃娘娘久了,針工局的人事變動,姑娘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那你怎麼知道白苓就是我?”
那宮女被白苓問得不知該如何應對,隻好躲閃著道:“奴婢還要回針工局去坤寧宮給二公主送衣物,奴婢先告退了!”
懌心一驚,“二公主怎麼會在坤寧宮?況且二公主的衣物本宮這裏就有,為何要去針工局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