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嬪對軒姝的疼愛更甚於對常洵,抱過軒姝坐在自己腿上,摘下自己腰間的一個香包給她玩。
懌心看著她逗弄軒姝的樣子,忍不住問道:“桑若,你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你可別說是為了給姝兒與洵兒衣裳,我是不相信的。”
李德嬪看著軒姝手裏的香包,目光似水幽幽流向了不明所以的懌心,“你聞一聞常洵身上的衣服,看看是什麼味道。”
懌心捉住在禦景亭上晃晃悠悠四處亂竄的常洵,朝著他身上的衣裳深深嗅了一口,越發疑惑起來:“雄黃的味道,還沒到端午,怎麼用起雄黃來了?”
“因為有場好戲,要給你看。”
李德嬪撚起一枚鹽漬梅子喂給懌心吃了,又叫銀屏搬了棋盤過來,要與懌心對弈,隻微笑道:“慢慢看。”
很快,便有銀鈴的輕響的從遠處傳來,軒姝聽覺靈敏,即刻豎起了耳朵,搖了搖自己腰間的玉鈴,咯咯笑道:“好像姝兒身上鈴鐺的聲響。”
懌心落下一枚白子,便循著聲音側首望去,隻見離堆繡山不遠處走來了一個太監,正牽著一直通體雪白的小貓兒,小貓兒脖子上的一個銀鈴鐺便叮叮當當地響。
太監牽著貓兒出來後不久,便見宮道裏有兩個孩子跟著跑了出來,邁著步子追著前麵的小貓兒跑。
“那兩個是……”懌心看向李德嬪,“王恭妃的一雙兒女?”
李德嬪看著眼前的棋局,閑敲一枚黑子細細思索著,“前幾日深夜,春芨想來翊坤宮麵見你。”
“春芨不是景陽宮的人麼?她來見我做什麼?”
李德嬪看向常洵,餘光卻依舊緊盯著堆繡山下的幾人,緩緩道:“春芨說,王恭妃想要加害常洵,她不希望姝兒也受到傷害,所以特地來尋你,想要將此事告知於你。”
懌心將手中的棋子丟回到棋盒之中,肅然正色,“她想怎麼害常洵?”
“啊——”
堆繡山下傳來兩聲孩子的驚叫,很快便見常洛與軒嫄跑了出來,兄妹二人跑了幾步,腳下便越來越不穩當起來,身體搖搖晃晃的,最後竟是生生栽倒在了路上。
懌心大驚失色,即刻便要起身,李德嬪卻死死按住懌心的手,低喝道:“不準去!上次背黑鍋的滋味你忘記了嗎?常漵的死你不記得了嗎?”
懌心無法,隻得重新坐回石凳之上,有些驚懼道:“這究竟是怎麼了?”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
李德嬪冷冷笑著,用力落下一子,“她先是害死我的姞兒,如今又想用毒蛇來害死洵兒,那好,今日我便叫她嚐嚐兒女雙亡是什麼滋味。”
很快,倒地不起的常洛與軒嫄便被匆匆趕來的宮女太監抬走了,懌心看著下麵來往的宮人,不忍道:“桑若啊,他們隻是孩子……”
“可她王零露害姞兒的時候,何曾想過姞兒隻是個孩子,她想害洵兒的時候,又和曾考慮過他才是個一歲多的孩子?”
李德嬪抬手,重重抹去麵頰下流出的一行清淚,“懌心,對於這樣的人,你隻有以牙還牙才能叫她付出代價。不要與我說什麼無辜不無辜的話,紫禁城裏的人,隻要你在這一方地界裏,便沒有誰是不無辜的。”
懌心算是明白了個中原委,她勉強笑一笑,“春芨與你說的,應當隻是讓你叫我今日無論如何不能將姝兒與洵兒帶來宮後苑,因為她知道王恭妃指使人在這裏放了毒蛇。她一定沒想到你會將計就計,反而派人將常洛與軒嫄引到了這裏,叫王恭妃自食惡果。”
“沒錯。”李德嬪的牙齦咬得發酸,“被人害的多了,難道還不準我回擊一次麼?”
懌心不能說李德嬪的所為是對的,可她同樣也沒有理由去說她是錯的。
是非對錯,在這朱紅的宮牆之內,從來都不是那樣涇渭分明的一條線。
懌心沒有說話了,遙遙望去,便見金色陽光之下一乘明黃色的鑾駕正緩緩接近景陽宮。
即便朱翊鈞素日裏再怎麼不待見景陽宮,對王恭妃母子再如何不喜,可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到底一雙兒女是他親生,他也難免擔心。
懌心吩咐了人將軒姝與常洵帶回翊坤宮,這才帶著白苓下了禦景亭往景陽宮的方向去。
懌心的時間掐得很準,來到景陽宮門口之時,恰好便見朱翊鈞從禦輦之上下來。
朱翊鈞一把撈起意欲行禮的懌心,帶著她一道踏入景陽宮的門,“你怎麼也來了?”
“聽說景陽宮出了大事,臣妾憂心,便想來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