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心紅粉聲聲歎 074 求請幫忙(1 / 2)

懌心不記得那一天發生的別的事情了。

她隻記得那是個陽光明媚的春天,和暖的春光透過窗戶照在李德嬪身上,而李德嬪卻抱著她哭得聲嘶力竭。

那是積壓了兩年的痛,軒姞死的時候她平靜無瀾,卻在軒嫄死的這時候徹底爆發。

那一刻,懌心覺得,再濃烈的陽光也溫暖不了失去軒姞的李桑若了。

一連幾日,懌心都長久地留在長春宮陪伴李德嬪。

雲夢公主朱軒嫄頭七剛過的那一日傍晚,懌心與白苓剛從長春宮出來,遠遠地便看見秋棠牽著一個男孩子走了過來。

秋棠向著懌心施禮,婉言回道:“皇貴妃娘娘,近日恭妃娘娘心神恍惚,照顧大皇子已是力不從心,無暇再顧及楊小公子,隻得交還給您了讓小公子隨三皇子伴讀。”

秋棠帶來的男孩子,便是懌心的小表弟楊春元,之前被朱翊鈞指去給常洛當伴讀的。

“三弟弟年紀還小,還不曾開蒙,不如給我伴讀吧。”

身後是大公主軒媖與平娘緩緩走過來,軒媖不過六歲的年紀,卻在母親王皇後的教導之下,自幼便有端方大雅的儀態,無時無刻都不失嫡長公主的身份。

楊春元與軒媖同歲,若說給軒媖當伴讀,倒也是相當合適的。

懌心摸著軒媖的腦袋,含笑道:“大公主,若你要春元伴讀,這事兒得皇後娘娘同意才是,鄭母妃做不得主。”

“媖兒會去求得父皇與母後同意的。”軒媖向懌心行了個禮,拉過楊春元的手笑道,“鄭母妃,媖兒先行告退了。”

平娘手裏提著個食盒,亦步亦趨跟在軒媖身後,一股藥味兒便透過食盒鑽進了懌心鼻子裏。

懌心不由得多看了平娘一眼,卻見平娘的視線也正好望過來,她又即刻避開了。

待得平娘走遠,懌心才問白苓:“皇後在喝藥?身體不好麼?”

白苓搖搖頭,“娘娘不記得了麼?奴婢曾和娘娘說過,皇後娘娘這些年一直在太醫院暗中求子,坐胎湯藥也是不離口的。”

懌心跨進翊坤宮的大門,失笑道:“我想起來了,隻是這麼久了,皇後還在喝藥?皇後娘娘這樣想要為皇上生下嫡子?”

白苓笑道,“原本就是想的,自從咱們三皇子出生之後,便更想了。”

“這話怎麼說?”

“娘娘有所不知,奴婢聽張明說起,朝臣總是時不時向皇上提及冊立大皇子為太子一事,皇上不肯依從,便以皇後尚且年輕,未來或能誕下嫡子為由推托。畢竟此刻若立了皇長子,來日若有了嫡子事情便不好收拾,如此這才將立太子一事抵了回去。自此以後,皇後娘娘暗中服藥的次數,便愈加頻繁了。”

這些事情不好放到台麵上說,懌心心裏清楚,便不去多置喙了,隻略點了點頭,也就揭了過去。

軒嫄起靈入葬金山的那一日,王恭妃抱著自己的膝蓋,縮坐在景陽宮正殿的牆角下。

她忘不掉那一天軒嫄在她懷裏不斷嘔血的模樣,隻要一閉上眼睛,那樣粘稠鮮紅的血液便會盡數出現在她的眼前。

殿門被一雙粗實的手推開,一雙黑色長靴緩緩踏了進來,帶著他身上特有的風霜氣息,一點點靠近她,在她麵前三步的距離站定,輕輕喚她:“零露。”

她知道的,來的人不是朱翊鈞。

自軒嫄死後,朱翊鈞沒有來看過她,一次都沒有,他更加不曾這樣叫她的名字,或許,朱翊鈞根本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王恭妃昂起頭,看著眼前朦朧的麵龐,笑得淒然,“何玄楓,我是不是很可笑?我費盡心機,想要給常洛最好的,最終卻害死了自己的女兒。”

何玄楓蹲下身子,伸出手替王恭妃拭去麵頰上肆虐的淚水。

王恭妃沒有避開,任由何玄楓的手在自己麵上滑動,她眼裏仍舊有大顆大顆的淚珠滾下來,“小時候,後娘天天打我,藤條都打斷了好幾根,身上的淤青便沒有好過,當時我就在想……總有一天,我要過這世上最好的日子,我要給我的孩子最好的,不讓他們像我一樣,被別人踐踏欺負……”她哽咽著,喉頭又苦又澀,“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何玄楓的手很粗糙,有些紮臉,聲音卻是細膩溫和的,“零露,你還有常洛,還有我,我會一直在景陽宮陪著你。”

王零露委然垂淚,“我是恭妃,是皇上的人,是皇長子的母親,你為什麼還願意這樣對我?”

何玄楓柔和一笑,便似三月春風散入王恭妃的心口,“不管你是什麼身份,隻要你是王零露,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