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心紅粉聲聲歎 105 蛇蠍毒婦(1 / 2)

朱翊鈞麵目扭曲,錯愕道:“你說什麼?”

李太後輕咳一聲,“鈞兒,你有沒有想過,常治與軒姚剛剛出生,世人皆知這兩個孩子是鄭氏所生。可當下,鄭氏卻有孕三月餘,若是鄭氏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一個女人,兩次分娩之間隻相隔了半年或者更短的時間,你叫天下人怎麼想?你是要整個大明的百姓都來揣測宮闈內事,還是要全天下人都知道王僖妃與潞王之事?你的臉麵還要不要?皇家的臉麵還要不要?”

“臉麵?”朱翊鈞仰天大笑幾聲,“臉麵?”他指著翊坤宮的方向,“您當初要留下那兩個孽種的時候,何曾顧及過朕的臉麵?您為了四弟的孩子,竟然不惜害死朕的孩子!”

“皇帝!別一口一個孽種的,常治與軒姚雖不是你的兒女,可到底也是你的親侄兒侄女。”李太後悠然靠在座椅之中,雲淡風輕地說,“你若要怪,也隻能怪鄭氏這次的孩子懷得太過不合時宜!何況鄭氏那麼能生養,你們往後還能有孩子的,即便沒有,你們也還剩了個常洵啊。”

朱翊鈞聽著李太後的話,像是尖刺紮在耳中,“就為了這樣可笑的理由,所以母後特地差使白苓給懌心喝牛膝湯?白苓侍奉懌心多年,她怎會願意幫你做這樣的事?”

李太後輕笑,“她自然是不肯的,寧願自己死也不肯。可她害怕張明會死,在鄭氏和張明之間,她選擇了張明。”

“母後當真是用心良苦!”朱翊鈞厭惡極了李太後現在的模樣,直覺她如今就是修羅殿中的夜叉,他轉身拂袖而去。

瑚雙看著朱翊鈞憤然遠去的樣子,憂心道:“皇上當真是生了大氣了,太後怎麼不告訴皇上,用張明來脅迫白苓一事是李敬嬪出的主意?”

李太後走回寢殿之中,“她是為哀家分憂,哀家又豈能賣了她?何況,有她在,皇帝就不會專寵鄭氏,隻要鄭氏失寵,國本之事上,皇帝才不會一心想著要立常洵為太子。”

朱翊鈞轉出慈寧門,重重一拳便打在朱紅色的宮牆之上。

陳矩驚呼著伸手來阻,他的手卻被一隻更為嬌嫩細白的手攔了下來。

李敬嬪將朱翊鈞的手合在掌心,盈盈含淚,“陛下,您是千金貴體,豈可損傷?”

朱翊鈞愴然,“敬嬪,你怎麼來了?”

李敬嬪含著同情的笑意,看著朱翊鈞紅腫破潰的一隻手,抽噎著落下淚來,“臣妾睡不著,臣妾聽說皇貴妃的孩子出了事,想著陛下心裏一定難過,這才來看看陛下。”

朱翊鈞的麵色比今晚的月光更加慘白,像是開到了極致的荼靡,隻消得風輕輕一吹,便要從枝頭搖搖墜落,“是朕親手殺了朕和懌心的孩子,是朕……她再也不會原諒朕了……”

“陛下……”李敬嬪輕輕擁住朱翊鈞,用她輕柔似水的話語撫慰他,“陛下別難過,您還有別的皇子公主,臣妾也願意一直陪在陛下身邊,為陛下生兒育女。”

這樣的安慰蒼白而無力,朱翊鈞分毫沒有因為李敬嬪的勸說而好受半分。

可他沒有顏麵去麵對懌心,也隻好任由自己在李敬嬪的好言安慰裏沉淪下去。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

懌心的身子一日壞過一日,身上的,心上的,接連不斷的打擊叫她再也沒了精氣神,常日裏都是懨懨地坐在翊坤宮的廊下,一動也不動,說話也不說。

李德嬪來看她,喂她飲下補身子的好藥,說盡了所有的話,她也隻是淡淡的,像個木偶。

采霜送了李德嬪出門,轉身要回去的時候,卻見周端嬪與芷雲在翊坤門前徘徊猶豫。

采霜規規矩矩欠了個身,詢問道:“端嬪娘娘,您是來看皇貴妃的麼?”

周端嬪收起方才探看的神色,昂起頭顱否認,“自然不是,本宮隻是剛好路過,順便過來看看。”

她也不問采霜懌心是否見客,便抬步跨進了翊坤宮。

周端嬪走到懌心麵前,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哪裏還有分毫當日在張順嬪墳前大度攬責的氣勢與風神?

她忍不住顰了眉,從袖子裏拿出個物件,便套到了懌心手腕子上。

“這是蕊寒的東西,現在都在我的手裏。雖然她死了,但是你別嫌棄,她是張居正的義女,她的東西都是上上等的。這個是石榴石手串,石榴象征多子多福,我把這個給你,你以後一定還會有孩子的。”周端嬪眨了眨眼,“我從來不會安慰人的,也不知道怎麼說話。”

手串深紅的顏色映得懌心的膚色愈加蒼白,大顆大顆的石榴石環在她瘦弱的手腕上,似有千斤重。

懌心緩緩抬起頭,沙啞著嗓子說:“謝謝你。”

周端嬪在懌心麵前蹲下來,煩躁道:“鄭懌心,你不是一直挺能耐的嗎?五十個淑女裏首位封嬪,位極皇貴妃,我,王恭妃,常順妃你一個都不怕,怎麼害都害不死你,怎麼自從來了個李敬嬪,你就成了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