懌心懂得朱翊鈞的心思,之前王僖妃與潞王之事,已經是觸及到了朱翊鈞身為男人的底線,若非有李太後拚死維護,以他的脾氣,這些人早已被千刀萬剮。
而如今,事情才過去沒兩年,又沈令譽與周端嬪又出了這樣的事情,正是火上澆油,他如今無法對王僖妃與潞王做什麼,隻好新仇舊恨都發泄在沈令譽與周端嬪身上。
“可是陛下,假如端嬪與沈令譽之間是清清白白的,您今日棒殺的就會是您的親生骨肉,這是造孽的事情,陛下不能做。”
朱翊鈞眼中有一瞬間的不忍,可即刻他的不忍又被男人的自尊所代替,狠絕道:“寧可錯殺,絕不放過!朕不能讓這種有血統之疑的孩子生下來!”
懌心抱住朱翊鈞,輕輕躺在他的胸口,玩弄著他的一隻手,輕笑道:“為什麼不呢?等端嬪生下孩子,陛下可以和這孩子滴血驗親,若是陛下親生,那自是皆大歡喜;若非陛下親生……那麼這對奸夫淫婦便一同賞賜幽閉與宮刑,看他們還如何再行苟且之事,再叫東廠將那流水的刑罰都給他們受一遍,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後則將他們與那孽種一同扔去山裏喂野狼,再叫李可灼開壇散去此三人的魂魄,叫他們生世不得輪回。”
懌心昂起頭,竟是在不經意之間流出絲絲媚態,“陛下以為臣妾的主意如何?”
懌心是故意這樣說的,她知道,隻有說得越可怖,刑罰越重,朱翊鈞聽在耳中,心裏的怒意與羞恥才能夠得到紓解。
朱翊鈞吻一吻懌心的手背,眉眼已是柔和了不少,“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像妲己,既妖媚,又狠毒。”
懌心哧地笑了,“若臣妾是妲己,陛下豈非是商紂王麼?哪有這樣貶低自己的?”
她從朱翊鈞身上爬起來,理了理衣衫往外走,“陛下先歇息著,臣妾去把這兩個礙眼的人趕走,沒的留在乾清宮裏惹陛下厭煩。”
懌心開門出來的時候,陳矩趕緊迎了上來,“皇貴妃娘娘,這到底怎麼說?如何處置?”
懌心沉聲:“都放了,今日的事隻在乾清宮發生,若本宮在其他地方耳聞一絲消息,你便是不要自己的腦袋了,陳矩,你應當曉得其中的利害關係。”
陳矩不敢怠慢,即刻應道:“奴婢知曉分寸!”
懌心看了看兩條腿血肉模糊的沈令譽,頗有些不忍。
她算了算時辰,想來張明此刻應該已經看過常洵,便道:“先帶沈院判去張明的廡房裏休息,讓張明先治著沈院判的傷。對外就說弄壞了皇上的愛物,所以被責打了。”
“奴婢遵旨!”陳矩一揮手,崔文升與常雲便一左一右架起了沈令譽,將他帶了出去。
沈令譽的眼神一直落在懌心身上,他覺得這個女人,似乎並非除了一張臉什麼也沒有……
懌心解開了纏繞在周端嬪身上的繩子,那繩子一圈圈繞得極緊,幾乎叫她隆起的腹部都勒得凹陷了下去。
失去束縛的一瞬間,周端嬪腿一軟整個人都落了下來,忍不住要痛哭出聲。
懌心扶住她,急忙捂住了她的嘴,“不想叫龍顏震怒的話,就不要在乾清宮裏哭,先和回永寧宮去。”
周端嬪卻隻坐在地上,對於懌心的話置若罔聞。懌心不解,彎腰碰了碰她的肩膀,“你起來,快先回永寧宮去。”
懌心的腳一動,便發覺自己踩到了什麼黏糊糊的東西,她挪開腳,才發覺自己腳下全是鮮血,那些鮮血,還在順著周端嬪的大腿根,不停地流出來。
“天呐……”懌心下意識便退開了兩步,她知道朱翊鈞絕不會允許周端嬪將孩子生在乾清宮,便即刻叫采霜傳轎,將周端嬪抬回永寧宮去,再叫立即傳陸之章與穩婆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