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捏過懌心的下頜,好笑不已,“你的試探真是沒完沒了的,朕方才才應了你,不叫旁人進乾清宮,自然不會食言。”
“若她見不到陛下生氣不肯離去,又該如何?”
朱翊鈞嗤之以鼻,話裏絲毫瞧不出半分憐憫與珍惜,“不肯離去就站著,怎麼?她還敢跟朕生氣耍性子不成?除了你,誰還有這個資格跟朕耍性子?”
朱翊鈞將懌心轉過來,一雙大手自她腰間緩緩向下遊移,忽而扣住了她的一條玉腿,用力向上抬起。
懌心一下穩不住身子,腿上酥癢難耐,她禁不住低呼一聲,整個人便撲進了朱翊鈞懷中,惱道:“你別亂動!”
“朕哪裏亂動了?朕是早有預謀地動。”朱翊鈞將懌心整個人都提起來,像是架著個木偶人一般往榻上走,“你趁著朕沐浴的時候進來,難道你沒有預謀?”
懌心被朱翊鈞扔在榻上,苦惱道:“既然被陛下看穿了,那臣妾的謀劃也就敗了。”
“那可不一定。”朱翊鈞抬手放下帳幔,“敗不敗的,尚且難說。”
采霜見懌心進了西暖閣久了,方叫了覓雪看顧好昀兒晗兒,自己則跨出了乾清宮正殿。
她在廊下駐足了片刻,這才揚起謙卑的笑意,緩步走下殿前玉階,行至李敬嬪麵前福了個身,含笑道:“敬嬪娘娘站了這麼久,這花容月貌怕是要曬黑了,還是請回吧。”
李敬嬪梗了梗脖子,分毫沒有要離去的意思,隻幹笑了兩聲,不屑道:“本宮見不到皇上,是不會走的,若是皇上不出來,本宮就一直等到皇上出來。”
“敬嬪娘娘,您又何必這麼固執呢?”采霜假意規勸,“皇貴妃娘娘在裏頭呢,皇上怕是今兒一整日都不會出來的。”
李敬嬪一雙丹鳳眼眸往采霜身上一斜,啐道:“你這個賤婢,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指教本宮了?”
李敬嬪等得久了,心裏早便窩了火氣,此刻采霜自己過來往槍口上撞,自是怪不得她李如沁以言語泄憤。
李敬嬪越說越惱,指桑罵槐,“翊坤宮的婢女,便是這樣的規矩?”
李敬嬪的話說得難聽,采霜在懌心身邊又一慣受尊重,便越發覺得刺耳,麵上笑意一僵,回擊道:“敬嬪娘娘若是認為翊坤宮的規矩不好,那奴婢便請娘娘指教一二,該當如何?”
李敬嬪抬手抹了抹額上的汗,鄙夷道:“你還想讓本宮指教,你也配麼?”
采霜身姿謙卑,語氣卻也是不加掩飾地帶著幾絲挑釁之意,“那麼奴婢身為翊坤宮鄭皇貴妃的掌事宮女,娘娘一個嬪位,也配教訓鄭皇貴妃的人麼?”
李敬嬪怒目圓睜,“你再說一遍?!”
“不論再說多少遍,奴婢都是一樣的話。”采霜嘴角微微揚起,“敬嬪娘娘想要教訓奴婢,便得現有鄭皇貴妃的地位,方有這個資格。”
采霜明顯看見李敬嬪氣得麵色青一陣白一陣,心裏暗暗冷笑,又是略略斟酌了一番言辭,方再度開口,“皇上對於我家娘娘,可是有生死相隨的誓言在的,不知道對於敬嬪娘娘,皇上可有這般許諾?”
李敬嬪雙眸幾欲噴出火星來,整個人氣得抖似篩糠,半晌,方從她咬得咯吱作響的牙齒間吐出兩個字:“閉嘴——”
“要與皇上生死相隨,自然隻有皇後或是未來的太後方有這個資格……”采霜似是說到此處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忙不再說話,回身看了看殿中,閃避道,“七公主怕是要醒了,奴婢尚且要前去看顧,先行告退了。”
采霜一走,李敬嬪抬眼望去,隻覺得整個乾清宮中站著的人,侍衛也好,宮人也罷,似乎都在暗中嘲笑於她,頓時便是如芒在背,站在那處怎麼樣都不自在。
南琴見李敬嬪麵色不好,便勸道:“娘娘,咱們回鹹福宮吧,奴婢看,皇上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出來的了。”
李敬嬪嘴角輕輕一顫,“南琴,我不相信。”
南琴不明所以,“娘娘不相信什麼?”
“我不相信……”李敬嬪死死盯著緩緩關閉的乾清宮大門,恨得牙根癢癢,“我不相信,在皇上心裏,我的地位還比不上鄭懌心!”
或者換句話說,李敬嬪不相信,在朱翊鈞心裏,楊宜妃的地位比不上鄭懌心!
李敬嬪到底還是沒有在乾清宮外等下去,兩條腿站得都快僵硬了,再不回鹹福宮坐一坐,怕是真的要站成了雕塑。
她頹然坐倒在鹹福宮的炕上,南琴便趕緊過來替她捶腿。
李敬嬪依舊忿忿不平,“生死相隨?皇上就這麼喜歡她?比楊宜妃還要喜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