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霜扯了扯嘴角,忍不住道:“鹹福宮不還有一位厲害的主兒麼?”
“敬嬪娘娘?”常雲斷然否定,“不會的,之前敬嬪娘娘還親自帶著白檀來找我,說是白檀鬧著要見我,敬嬪娘娘如此耐心對待白檀,白檀又對她頗為信任,敬嬪娘娘又怎會害她?”
頗為信任四個字一出口,懌心的神色經不住一變。
她站起身子奪門而出,一路往太醫院去,速度快得連采霜都險些跟不上。
天色已晚,在職的太醫都已出宮回家,唯餘下沈令譽一人當值。
沈令譽驚愕地看著氣喘籲籲跑進來的懌心,坐在書案後麵好笑道:“皇貴妃?你怎麼來了?這麼急三火四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趕著去投胎呢。”
懌心兩手撐在沈令譽麵前,急急喘著粗氣,喉嚨幹得像是被火燒了一般,“沈令譽,太醫院的藥方脈案,還有禦藥房的取藥,都有記錄是不是?”
“沒錯。”沈令譽點頭,“你想看誰的脈案和藥方?我去給你拿。”
“要常順妃的所有脈案和藥方。”
“等著!”沈令譽兩手一拍扶手,站起來轉到了擺放文獻檔案的內室去。
他翻了一陣,這才捧了一疊子文案出來放在懌心麵前,拍拍手得意道,“都在這兒了,你看吧。”
懌心翻了兩頁,隻覺滿眼都是天書,隔行如隔山,她對歧黃之術一竅不通,這些藥方脈案看起來,也是混混沌沌,含義不明。
她有些局促,隻好重新將脈案交換給沈令譽,“我看不懂這些,還是你來看吧。”
“我還以為你精通醫理,脈案藥方都能輕易看懂呢。”沈令譽嘴上雖是揶揄,卻還是接過懌心手中的脈案認真看著,她的吩咐,他總是不遺餘力的。
沈令譽合上脈案的最後一頁,道:“沒有什麼特別的,脈案、用藥,都很正常。雖然後來陸之章接手之後用的方子療效不及我開的,但也不算是開錯了藥方,至少能夠維持讓病情不惡化。”
“我真蠢……”懌心轉過身,難掩惱恨之意,“就算陸之章做了手腳,他又豈會堂而皇之寫在脈案之中?”
“你懷疑陸之章在常順妃的藥裏做了手腳?”沈令譽兩手一撐,直接懸空雙腳坐在了書案上,“或者,你懷疑李敬嬪讓陸之章在常順妃的藥裏做了手腳?”
“我不知道……”懌心泄氣道,“我什麼證據都沒有,隻有自己的揣測,什麼用也沒有。”
沈令譽便又寬慰了懌心幾句,方是親自送她出了門。
懌心回到翊坤宮時,覓雪正焦急地等在翊坤門外。
見懌心與采霜過來,覓雪忙上前兩步,福了個身欲言又止:“娘娘……”
“怎麼了?特地守在門口,有何要事?”
“娘娘……”覓雪也不知怎的,莫名其妙便壓低了聲音,“德嬪娘娘來了,抱著七公主在正殿裏頭,也不準奴婢們進去。”
懌心聞言,心頭一緊,連忙往裏麵走,推開門進殿,又撩起帷帳進了內室,便見昀兒愜意地坐在李德嬪的腿上,手裏捧著一根關東糖,津津有味地吃著。
昀兒最是嘴饞,有什麼好吃的給她,她便跟誰親,此刻自然是李德嬪得她的歡心,即便是懌心這個母妃來了,昀兒也隻是扭頭朝著懌心笑,卻不伸手要懌心抱。
李德嬪看著懌心氣喘的樣子,“看你急的,怕我對昀兒不利嗎?”
“桑若……”懌心眼眶一熱,忍不住便要落淚。
李德嬪將昀兒放下來,摸了摸她的小臉蛋兒,“昀兒自己去找哥哥玩兒去,李母妃有話與你母妃說。”
昀兒眨了眨她圓滾滾的一雙眼睛,過去抱了抱懌心的腿,這才晃晃悠悠地出去了。
李德嬪站起身,慢慢走到懌心麵前,輕聲開口,“那天,我說死的該是昀兒,是氣急攻心了,這才口不擇言。懌心,你別往心裏去。”
懌心的視線漸漸模糊,心中積壓了幾個月的自責與痛楚,頃刻間傾瀉而出,在胸膛之中翻滾激蕩,肆無忌憚地刺激著她的淚腺。
她的身子漸漸顫抖起來,背過身去捂住自己的雙眼,她不想麵對著李德嬪流淚。
李德嬪的手輕放在懌心背上,她感受得到懌心的顫抖,懌心也感受得到她掌心的溫熱。
李德嬪撫摩著懌心的後背,似是在安撫她的情緒,“這幾個月,你一直想見我,今天我來了,你卻不想見我了嗎?”
“桑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懌心怎麼也不敢回過頭去麵對李德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