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怎麼說?”王皇後不知道是真的不明白軒媖的意思還是故意有此一問。
軒媖自小便懂得自己母後的性子,便是直言不諱道:“常洛如今是太子不假,對咱們著實有益。可日後若是他登基為帝,自然會奉王皇貴妃為皇太後,到時候所謂的兩宮並尊,實際上咱們都是清楚的,這隔了一層肚皮,差的可不是一點兩點。”
“依你說呢?”
軒媖的食指叩擊著自己的膝蓋,冷冷道:“王皇貴妃這個人魯莽而又愚蠢,活著除了礙事還有什麼用處?有這個好機會,倒不如……”
“媖兒。”王皇後嘴角漫起得意的笑,“母女連心,本宮所想的,正是如此。”
……
朱翊鈞與懌心親自為昀兒擇選了良家子弟冉興讓為駙馬,朱翊鈞也擇了良辰吉日正式冊封昀兒為壽寧公主。如今昀兒是他與懌心唯一的女兒,朱翊鈞素來心疼地像是掌中珠一般,即便如今要將昀兒嫁出去,他也要求昀兒五日一回朝。
出嫁之前,懌心叫了張明來為昀兒診脈,她希望自己最疼愛的這個小女兒能夠健健康康地出嫁。
昀兒一手支頤,一手擱在脈枕上,百無聊賴地看著張明診脈,越過木案上燃著的燭火,蹙著眉頭抱怨懌心的婆媽,“母妃最是麻煩,還要診什麼脈,我的身體不是一直好好的麼?”
懌心一指頭彈在昀兒腦門,嗔道:“話這樣多,往後到了婆家,當心忍了公婆生氣,將你掃地出門。”
“我是不怕的。”昀兒得意洋洋的,“將我掃地出門最好,恰好回宮來,一直陪在母妃身邊。”說著說著,昀兒便是跳起身來,撲到懌心身上,一把抱住了她。
她起得太突然,搭脈的張明根本是來不及反應,便被她的勢頭帶倒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摔了個不輕。
懌心拍著女兒的背,寵溺地望著她緊貼在自己胸口的側臉,“都十七了,還像個小孩子一般。你知不知道,母妃十七歲的時候,已經有你姐姐了?”
軒姝已經走了二十餘年,懌心卻依舊忘不了這個孩子,她最珍貴的第一個孩子,那個總也離不開她的小姑娘。
懌心不止一次地想過姝兒長大以後出嫁的情形,隻可惜,她再也沒有機會看到了。
也幸好,她還有昀兒。
老天帶走了姝兒,到底是還給了她一個昀兒。
“昀兒不管多大,在母妃麵前永遠都是小孩子。”昀兒嘿嘿一笑,在懌心身前昂起頭來,“母妃,昀兒知道,母妃一直為了哥哥以後要去洛陽封地而心有傷懷,但是母妃您想,您還有昀兒,昀兒是小公主,昀兒是不必去封地的,昀兒可以一直陪在您身邊。”
懌心摟著女兒,叫她的大名,“軒媁,幸虧母妃還有你這個小家夥在身邊,否則往後的日子,想想都難過。”
“不會難過的,母妃不會難過的。”昀兒伸手去揚懌心的嘴角,強行要將她的臉做出一個笑容來,“昀兒是母妃的開心果兒,看著昀兒,母妃便開心了。”
采霜喜滋滋地走進來,“公主,針工局做的嫁衣送來了,請您來試一試,看看合不合身。”
“誒!”昀兒響亮地應了一聲,便小跑著出去了。
采霜走到懌心的身邊兒來,晃了兩下身子,抿著唇不說話。
懌心與采霜主仆多年,自然互相熟稔,懌心一看采霜的模樣,便是笑道:“你這個毒辣的眼睛,又見到了什麼?”
“奴婢方才去永寧宮為睿王殿下送東西,回來的時候途徑景陽宮。”采霜故作神秘,“娘娘,您猜奴婢看到了什麼?”
懌心拿起擱在一旁的針線,細致地為朱翊鈞做起寢衣來,“景陽宮……王零露現在不是在禁足麼?裏頭的人出不來,外頭的人進不去,還有什麼好看的?”
采霜連連搖頭,“奴婢瞧見,婉娘打著燈籠,帶著太子殿下,在景陽宮的角門那兒,與王皇貴妃見麵。”
“婉娘?不是皇後的人麼?”懌心一針針密密地縫著,抬眼一笑,“皇後這麼好心,要幫助太子與王零露見麵?”
“奴婢暗中跟在後頭瞧著,看上去這王皇貴妃的眼睛怕是快要瞎了,走路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若是沒有秋棠扶著,怕是連路也走不得。”
“何至於這般嚴重?”懌心不是很相信采霜所言,“前陣子,她從陳矩手中奪走那自鳴鍾的時候,我瞧著這氣勢是一點兒都不弱,不過多少日,便就這般弱不禁風病入膏肓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