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堅衝出沐七的書房後更不停留,順著小路狂奔至江邊,他覺得有些委屈,他並沒有想賴在這裏,他也覺得好恨,卻不知該恨誰,誰,都沒有錯。
他坐在江邊的一塊礁石上,眼睜睜的看著日落月升,江邊上早已沒有了人影,遠處的柳村裏升起道道炊煙,仿佛是把他這麼一個人,遺落在了世界的一角,再沒有人關注他,再沒有人看見他。
他想著,就這樣上路吧,反正也沒什可收拾的,玉佩隨身帶著,靖仇還在那塊石頭底下,取了就走。說動身就動身的刑堅站起來,朝著藏刀的地方走了過去,就在這時,一道身影慢慢的靠了過來,刑堅還沒看清人影,那人一開口說話他就認了出來。
“堅兒,回家吃飯吧,你沐叔和小春都在家等著呢。”
“沐嬸,謝謝您救了我這條命,既然沐叔已經開口了,我也不便再留,我打算現在就走,道別也就不用了,你幫我向小春和沐叔道聲別吧,刑堅謝過了!”
“七哥那番話我也知道了,他說的確實過了頭,你也別再這耍小孩子脾氣啊,來,跟沐嬸回家,好麼?”
刑堅這時已經走到了近處,但沐嬸卻是一直攔著他的去路,正在氣頭上的他情急之下隨手就帶上了百辟刀的招式,一記斜斬正是那“北疆伏虎”,這兩月來他也未曾耽擱自身武學的修煉,這一記“北疆伏虎”比起數月前來倍添威力,雖然手無利刃,已然有種勢不可擋之威,然而極招甫一出手,刑堅就後悔了,自己哪能把氣撒在沐嬸身上,正要收招的時候,對麵那人卻是眼中精光一閃,背手橫打,一道紅芒再夜色中異常顯眼,刑堅錯愕之下手就僵在了原地,而沐嬸也閃身後退一臉愧疚。
“天狼爪?”
“阿堅,你聽沐嬸說。”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連續三句為什麼,幾近癲狂的刑堅撒腿狂奔而去,離去的背影踉踉蹌蹌幾次摔倒在地,又馬上爬起來,仿佛在逃離什麼夢魘一般,倉皇落魄。
沐嬸伸出手想要挽留刑堅,卻是呆立在原地,幾番思量後,一咬牙還是朝著刑堅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身形一動罡風四起,正是那天狼教的“天魁步”,意取二十八星宿中的奎木狼,奎木狼為白虎之足,說是風馳電掣亦不為過,可見這套輕功最擅長的就是奔行,縱使刑堅先跑了一會兒,也是被她從容追擊,眼見得刑堅就在前方,沐嬸一個縱躍跳到了刑堅的的前麵,攔住了他的去路,對他說道:“刑堅,你冷靜一點,聽沐嬸說。”
刑堅被攔住去路,已然一副倔強模樣,也不說話,就瞪著眼睛看著她,沐嬸見刑堅不跑也就放下心來,整理了下思緒說到;“我本名姓遊,遊清清,是天狼教教主一脈第三十四代弟子,與七哥認識是在上一屆天芒群山門派排名論戰,具體的也不用說,我隻能告訴你七哥是當代南唐武林的豪傑,若是我與七哥結合一事泄露出去,隻怕南唐北陸都無我夫妻二人葬身之地,我們都拋棄了自己的過往,隻求能一起自有快樂生活下去,七哥救下你,實在是因為過去與田將軍相交頗厚,並沒有其他任何的企圖,沐嬸的話就說到裏,堅兒,不論你怎麼想,沐叔與沐嬸絕無任何害你的意思。”
刑堅默默的聽著沐嬸的話,從開始的劍拔弩張到最後的同情,情緒轉換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其實他的內心裏也不願將這一家人與那些殘忍的北陸人畫上等號,隻是那太過熟悉,經常出現在夢裏的天狼爪刺激的他一時無法冷靜下來,隨著情緒的漸漸消退,他覺得自己做的有些過分,勾著腦袋低聲說道:“沐嬸,對不起,刑堅錯了。”
“誒,好的,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跟沐嬸回去吧。”
“沐叔他......”刑堅還是有些猶豫,踟躕的說道。
“別管他,你想留多久就留多久,沐嬸說了算。”
“來吧,來吧,來吧,跟沐嬸回去。”沐嬸強拉著一動不動的刑堅往家裏走去,哪裏還像是一個武林俠女,遊清清再也不會回來了,現在的她,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婦人,拉著像是鬧別扭一樣的兒子回家吃飯。
眼前橙黃色的燈光閃爍著一種叫做家的溫暖,刑堅卻站在小院的外麵踟躕不前,沐嬸陪著他站了一會兒,突然一巴掌蓋在他腦袋上:“走吧,進去了。”
推著他的背,硬是把他推進了家門,熟悉的麵孔,熟悉的香味,隻是場麵顯得略微有些冷清。
不明白刑堅為何突然跑出去的沐春怯生生的看著他,有些不解有些安慰還有幾分莫名的笑意,而沐叔呢,敲了敲桌子,示意刑堅坐下吃飯,顯得氣勢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