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個相識數年的好友,刑堅並沒有去多嘴說些什麼,無論他選擇站在哪一邊都是合情合理的,他之所以來這裏,也隻不過是想在自己這邊加上一些砝碼,這麼說或許顯得刑堅有些無情,那換一種說法就是刑堅希望留下這個兄弟,而他的到來也確實讓葉淨清心中的天枰逐漸的傾斜著。
“砰”的一聲輕響,葉淨清把酒壇放在了身下的石頭上站起身來,對著刑堅說道:“陪我去看看吧?”似乎也不打算解釋去哪兒,看什麼,因為他篤定刑堅能明白他的意思。
刑堅自然是知道的,因為他輕輕的歎了口氣,他清楚葉淨清並不是想通了做下了決定,如果他決定了就會直接跟自己說,但好在他找到了下決心的方法,
月色下的聞道軒巍巍然的聳立在接天穀內最高的山坡上,仿佛已經聳立了千年萬年,盡管門中弟子對它進行過不少的修繕,一些犄角旮旯處依然有著斑駁的屬於歲月的痕跡,卻並影響它高大淩然的氣勢,反倒是為它孕育了幾分時間的沉澱。
一聲聲歡笑,一陣陣悠揚的樂聲從那扇青竹色的門裏蜿蜒曲折的傳出來,絲竹管弦,鍾鳴箏鼓,與兩人呢身旁的寂靜形成了鮮明了對比。
葉淨清隻是稍稍的停頓了下,抬腳拾級而上,門口倒是有兩名守衛,隻不過已經是爛醉如泥的倒在一旁,傾灑的酒液就那麼潺潺的流淌著,酒香芬芳,自然是聞者即醉的聞香醉。
“真是一群烏合之眾。”刑堅一腳一個將躺在地上攔住去路的守衛踢了開去。
葉淨清搖了搖頭,對此並未說什麼,抬腳走在了刑堅的前麵,直奔正廳而去,這次的步伐卻顯得有些急躁起來。
等到刑堅不緊不慢的踱進廳中的時候,卻發現事情並非自己想象中的那樣。
葉淨清沒有鬧,也沒有吵,更沒有衝上前去質問葉鴻儒,他真的隻是靠在門扉上看,如清泉一般的目光掃過席上的那些酒客,掃過那些服色整齊的葉家弟子,最後定格在主席位上的葉鴻儒和葉雲戈。
他就像一個遲到的名不見經傳的赴宴者,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到來,也沒有人在意他的到來,也許是那過於清澈的眼神讓那些酒酣耳熱的人們有了些微的清醒,也許是他站立的方式顯得過於的獨行,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他的存在,酒客們的劃拳聲消失了,舞女們停止了妖嬈的扭動,樂師停止了奏樂,直到葉鴻儒也將目光投了過來。
啟程之前,葉鴻儒在葉城精心準備了大量的禮物,包括這些舞女、樂師都是他準備送給葉雲戈的禮品,在此之外他還為+這個久未見麵的兒子備上了幾份他最喜歡的東西,進穀的時候便托人盡數送給了葉淨清,這也是葉淨清手中那壇聞香醉的由來,隻是不知為何,他沒有去見見這個兒子,所以這也算他們分別三年後的第一次見麵。
又長高了,已經比我高了,臉上一些殘餘的青色胡茬看起來倒是成熟了不少,這衣衫淩亂的簡直不成體統,居然還有酒液,那壇百年陳釀的聞香醉隻怕已經給他糟蹋光了,葉鴻儒也不知道自己這時候想這些幹嘛,也許是出於一種習慣吧。
“來,淨清,到這來。”些微的顫抖被他很快的掩飾了過去,旁人能看到的隻是葉鴻儒輕輕的招手讓葉淨清過去。
“去吧,去了能看的更清楚。”斜倚在門板上的刑堅在葉淨清身後輕聲說道。
刑堅的聲音仿佛給了葉淨清一點力量,在這股力量的推動下,承受著所有人的目光,葉淨清走到了老父的身旁。
“見過大長老!”葉鴻儒伸手一引,還未開口葉淨清便已對葉雲戈拱手作揖。
“兩年不見,禮數倒是懂了不少,想必葉長老對犬子費了不少心思吧。”
“葉某執掌門中刑罰,按規矩行事,哪裏談得上什麼費心,倒是葉家主對淨清可真是費足了心思。”
“哪裏哪裏,葉長老過譽,過譽!”
接下來又是一番謙恭推讓,倆人互相捧著捧著的客套話頓時讓場上的氣氛又活躍了起來,一片觥籌交錯的聲音如同背景布一般在葉淨清的背後響起,他靜靜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但遠在門口的刑堅已然透過重重的人群看到了他放在桌麵下輕微顫抖的雙拳。
如果按照葉淨清的性格來說,自然是上來就當場質問亦或是直接道出來意,隻是這樣一來基本上就定下了父子反目的基調,所以他遲疑了。當他坐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掉進了這老奸巨猾的兩人的陷阱,他們推杯換盞說些有的沒的,唯獨不問葉淨清的來意,如果葉淨清就這麼跟他們坐上一晚,這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好歹也有十來人的聞道軒終究還是會有人對他起疑心,而這恰恰是葉淨清不能接受的,心底有傲氣的人永遠不會接受別人的施舍,也不會接受別人的質疑,他們渴望證明自己,而葉淨清就是非常典型的這類人,所以他來了,他企圖去證明自己的立場,眼下卻又因親情亦或是經驗被捆縛當場,他需要一點勇氣,一點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