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衣回來的時候,隻抱著毛絨熊。新市的陽光如舊,熾熱的溫度把空氣都變得扭曲似的,大太陽懸掛在空中,放肆的照耀著大地,有種要把地球上的物質都烤熟的壯舉。
門前的梔子花飄落,被微風吹起,飛揚在空中,如同白色的蝴蝶。
聞著花香,餘衣走進了原本屬於兩個人的城堡,現在卻隻有他一個人,打開密碼門,一切如舊,他把毛絨熊放在沙發上,輕輕撫摸著滿是沙子的毛。
有一次,妹妹也是這樣躺在沙發上睡著了,那天餘衣帶著妹妹去遊樂園玩剛回來,也許時累了,妹妹就這樣睡著了,他也是這樣摸著妹妹的腦袋。
“睡得真香。”餘衣忽然說。
他現在才明白過來,他已經把這隻毛絨熊當成了親愛的妹妹,他撓撓頭,自己真是個混蛋,親人死在自己的麵前,竟然無動於衷,甚至都沒有想過要哭,沒心沒肺就是這樣吧?
可是這一生,他什麼時候有心有肺過呢?父母從來不回家,他就試圖把父母忘記,強行從他的腦海中抹去,甚至再也不想見到他們,這也隻有他這種禽獸能做得出來。
就當作他們從來沒有活在世界上好了。
餘衣走上自己的房間,妹妹的房間就在他的對麵,在一天前,妹妹還站在樓梯盡頭,俯視著他,穿著潔白的裙子,轉了一個大圈圈,烏黑的長發也飄動起來,一直問:哥哥,這件衣服好不好看?
餘衣心中苦笑:你個小蘿莉懂得什麼叫好看嗎?裙子好不好看這是要看人的,人長得好看穿什麼都好看,你雖然有一張萌萌的臉,可是你還發育不完全,有什麼好看的?
可是他口中卻說:“好看。”
妹妹就很開心的蹦躂跑回房間中,他就這麼誇讚一句,餘玉就真的以為衣服是漂亮的,每天都穿,洗了就把衣服托幹,晾起的時候她會守在裙子前,隻要覺得幹了就會拿下來穿。
好天真好傻的孩子啊,可是餘衣忽然明白,在她的世界中,就隻有他那麼一個哥哥,也隻有哥哥能欣賞她穿起的裙子,在她的世界中還有什麼值得信任的人呢?就隻有他了吧,所以自己說好看的瞬間,妹妹就就覺得真的好看。
原來自己才是妹妹心中最信任的那個人啊?
餘衣打開衣櫃,換上了最喜歡的白色t恤和黑色牛仔褲,配上黑色休閑鞋,帶上棒球帽,爬上屋頂。
以前無聊、孤單的時候,他總會來到這裏,屋頂是個天台,餘衣拿著一張凳子和一把太陽傘放在這裏。
餘衣卻蹲坐在屋頂的邊緣,雙手拖住腮幫,讓雙腳自由的在空中擺動,在路的對麵是一條河,在過去就是繁華的中心城。
這裏和外麵是不同的世界,在這裏他什麼都沒有,悲傷、痛苦、快樂、微笑都離得他遠遠的,這是他的世界,除去了這些,他的世界還剩什麼呢?什麼都沒有了。
也許他就是一個空殼,沒有靈魂的空殼。
隻有空殼才沒有感情,沒有什麼理想。
往往這個時候,妹妹就會出現在他的後方,拿著氣排球說:“哥哥,我們來玩遊戲吧,我把氣排球藏起來,你去找。”
妹妹你能在無聊點嗎?氣排球這麼大這東西你能藏到哪裏去?很容易就能找到好嗎?你怎麼不拿一粒米?這樣就能找一天了。
餘玉蹦跳著把氣排球藏起來,餘衣就下去找,每次都把氣排球找出來,妹妹會拍拍手說:哥哥好棒好棒。
餘衣心中納悶的說:確實很棒的,你把氣排球放在廚房籃子上是怎麼回事?你以為我會把氣排球當成南瓜嗎?拜托有這樣圓溜溜的南瓜麼,還有你把地球儀翹出來再把氣排球放上去是想怎麼樣,就算我不認識地球和氣排球,但是我難道是色盲嗎,藍黃分不清嗎?好歹你哥哥也是學霸好不好?能再有難度點嗎?
他忽然明白了,妹妹為什麼總是把氣球放在這些顯眼的位置,因為她知道哥哥在外麵的世界有多難過,她隻是想利用這樣的方式,鼓勵哥哥,即使外麵的世界讓你很難過,但這裏自己世界,在自己的世界中就要開開心心的。
她竟然天真的用自己的開心來讓哥哥開心,可往往這樣天真、呆傻的妹妹,真的在她的世界中留下了瞬間光彩。
他也終於明白,在三亞妹妹為什麼硬著拉他出去玩,其實她隻是想讓哥哥多多陪她玩,吹著海風,追著螃蟹,因為那個時候,她才能看到哥哥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