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蓁蓁來了1(1 / 3)

4月的天熱的出奇,仿佛直接從冬天跳到夏天,搞得都不知道是穿兩件還是一件長袖還是短袖,早上出門上班的時候感覺穿對了衣服,可是到了下午三四點鍾,清楚地意識到自己還是穿了與天氣不合適的衣服。

“哥,想喝酒。我不想活了。”今天是星期一,不用上班的蓁蓁不知道該幹什麼,獨自一個人走在不久前於善哥哥帶她走的路,想著哥哥的微笑,想著不再回來的哥哥,愈發覺得整個人生都沒有了意義,那種熟悉的“生無可戀”又一次戰勝了自己。蓁蓁不知道怎麼愈合,就是想掏出手機和哥哥說話,但又怕打擾哥哥工作。傻傻的一個人站在馬路邊糾結著、矛盾著,最終發了兩條微信給哥哥,然後又撤回“我不想活了”這五個字。

“你是怎麼了?都在艱苦的熬著。”熱心的於善接了一個本不屬於自己修改的材料,從早上一直忙著來來回回修改到下午四點鍾總算搞了一個初稿,擦擦額頭汗珠的時候翻看手機微信裏半小時前蓁蓁發來的信息,還顯示著撤回了一條消息。盯著“想喝酒”三個字,於善知道蓁蓁又無能為力了,想想剛忙完的自己,敲了這幾個字,順帶三個擁抱的表情發過去。

“沒什麼,沒事。”看著哥哥發來的信息,回了一個笑臉,假裝告訴哥哥沒事,假裝告訴自己要堅強。

“喂,在幹嘛呢?”於善撥通蓁蓁的手機號。

“沒幹嘛。”

“那現在在哪?”

“在外麵。”

“散步啊?”

“嗯嗯,沒事情到處走走。”

“今天不上班對吧。”

“嗯,今天星期一休息。”

“發生什麼事了,突然想起要喝酒啊?”於善吐了口長長的氣。

“不是的,就是好久沒喝酒了,想喝。”

“是工作上的事嗎?”

“沒事,工作挺好的,哥哥。”

“你那邊今天天氣熱嗎?”於善清楚的知道是有事情,直接問是問不出來的,想想換個話題先聊起來。

“不熱,還下著雨。”蓁蓁望著刺眼的陽光說著。

“你那還下雨啊,我這邊都熱死了,直接跳到夏天了。”

“哦。”

“那你一個人在街上閑逛?”

“沒事情出來透透氣。”

“你室友呢?”

“他們回家了,哥哥,你猜我現在在哪裏?”

“上次我們走的路,對嗎?”

“哥哥,你真聰明。”

“有什麼事情和我說唄。”

“沒事的,哥哥,我好著哇,趕緊上班去吧。”電話這頭蓁蓁強顏歡笑的撒著嬌喊哥哥,那不爭氣的眼淚卻嘩啦啦的流出來。

“真要想喝酒的話,去超市買幾瓶啤酒,買點好吃的。”

“嗯嗯,過會就去買,哥哥你去上班吧,我沒事的。”

“好吧,有什麼事記得和我說,知道嗎?”想想領導還在等著於善搞的材料,想想蓁蓁還會撒嬌就稍微放心的掛掉電話。

一個小時後。

“發現已經無能為力了。不想再收什麼屍了。反正,已經無所謂了。誰也幫不了我了,我已經不會再幸福了。再見,哥,我要安靜一點離開了,無牽無掛。”一直記得好久之前哥哥開玩笑說的:“哪天,你真的熬不下去了,想離開這個世界,記得來找我,最後一個星期我陪你。”,站在油菜花旁的蓁蓁每每想起這句話來都覺得好幸福。但真的決定要離開的這次,卻不想拖累哥哥,發完這段話後把哥哥從好友裏刪了,一步步往前方沒人的地方走去。

看著手機微信不停地響,忙著不可開交的於善略略一看,隻注意到“收屍”,一時也沒反應過來,就回了個“怎麼了?”,卻發現已經不是蓁蓁的好友了。

習慣半年沒有被蓁蓁刪掉好友的於善覺得事情嚴重了,放下案頭亂糟糟的材料,起身從辦公室裏跑到沒有人的會客室裏撥起電話。

“你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連撥三個都被掛。

於善急躁的打開短信頁麵準備問發生了什麼?卻赫然看到一個月前蓁蓁發的一個短信:哥哥,以後我活不下去的時候,我會想起你,我不會真的去煩你,我隻求在我生命的最後一刻,還有一個親近的人陪著,不至於流落在外。給我收個屍,帶我去一個沒有喧鬧的角落,安安靜靜,再無紛擾。晚安,哥哥,謝謝遇到你,讓我不那麼孤獨。

本來一直神經繃緊的於善一下子被嚇住了,才反應過來“收屍”二字,感覺蓁蓁是要自殺了,第一次嗅到死神。

於善打開窗戶,望著窗外,足足一分多鍾,頭腦無比清醒。

算了吧,於善,心裏麵有什麼坎過不去?有什麼疙瘩過不去?那可是蓁蓁啊,是你曾經想要過一輩子的人。

就算打心底裏堅定著不會和這個女孩結婚,也不行,你心底裏的這些原則底線不可以和生死相提並論,要記得你是男人,於善,什麼都要去承擔。

沒有任何時候如此堅定。

“來我這裏,我養你,說到必做到。”於善毫不猶豫的敲了這幾個字過去。

止不住眼淚的蓁蓁一路往前挪,一路掛掉於善的電話,一路找無數個理由堅定自己選擇離開是最好的解脫,卻一路又在期待著什麼。

手機又響了,看著於善發過來的12個字。

腦袋裏全是於善緊緊抱著自己說出從來沒有說的話,蓁蓁一直唯一期待的。

“過來吧,我養你,說到必做到。”撥通了電話的於善深沉又堅定地開口就說。

“我已經不會再幸福了,永遠也不會再幸福了。”電話這頭是泣不成聲的蓁蓁。

“怎麼會不再幸福。”

“爸爸不愛我,男朋友從來也沒有想和我在一起,沒有人愛我,也不會有人愛我了,我是被這個世界遺棄的人,為什麼還要這樣痛苦的活著。”沒有人的周圍,不再有一點點顧忌的蓁蓁失聲痛哭的自顧自說著。

“你爸爸隻是不善於言語表達,不是不愛你。”

“他們根本不愛我,還那麼的粗心,我過不好自己了,再也過不好了,任憑自己怎麼努力,怎麼堅強,過一段時間就會崩潰,我不想活了,找不到活著的意義。”

“你聽我說,來我這邊。我是愛著你的,雖然從來沒有和你說過,但很久以前就已經愛著你了。你聽我說,分手的這大半年也愛著你,隻是你以前碰過我一次底線,所以才選擇了放手。聽我說好不好,我這個人沒有多少原則和底線,但我真的很看重,所以一直跨不過那個坎。”

“都是我一個人的錯,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哥哥幾遍的你聽我說,不停哭訴的蓁蓁根本聽不進去。

“我愛你,我後來回頭想想,其實我有錯,才導致了今天這樣的你我,隻是一直邁不過去那個坎。”

“不是的,哥哥你已經幫我很多了,都是我一個人的錯。”蓁蓁哭得更凶了。

“一個巴掌拍不響的,我也有錯。來我這邊吧,當初我希望你把自己過好,是因為如果你有機會過好自己,也就好了,畢竟和我在一起,會動蕩不安。就像現在的我,可能明天就突然辭職不幹了。還記得嗎?我說你撐不下去的時候,就來我這裏,你說好的,不可以不守信。”不管話被打斷多少次,於善也會吐字清楚的說出來。

“人生真的好苦,沒有一點點樂趣,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沒有幾個人的生活是快樂的,很多人生活裏都沒有樂趣的,包括現在的我,每天晚上忙到半夜去寫書,白天工作又各種累。”

“不是的,至少哥哥你還有夢想,我什麼都沒有,沒有愛我的爸爸,也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去追求夢想,現在的我不可能再遇到愛情了,我還活著幹嘛呢?”

“你要堅強一點,很多人看起來風平浪靜,其實都在煎熬著。我和你說說我身邊的兩個人吧,一個是我堂妹,去年嫁給當地一個開酒店家的兒子,那個妹夫個子高長得也帥,是大家眼裏的高富帥吧,當然我堂妹長得也很好看,但是結婚後妹夫天天在外麵賭博,吃喝玩樂,有時一個星期都見不到人,你可以想象一下我堂妹天天一個人在家的感受,好不容易等到丈夫回來,卻見他倒床就睡。我看過幾次她發的朋友圈,很讓人心疼,但是有什麼辦法呢?當初是你選擇的他。還有一個是我初中同桌,前兩天打電話給我哭訴說,她和談了12年的男朋友徹徹底底的分手了,他們是初三的時候談戀愛的,我是見證人之一,前段時間她男朋友以自己買不起房和車為由提出分手,我同桌說不在乎房和車,但她男朋友還是堅定地和我同桌分了。其實她男朋友隻是以房車為借口分手罷了,就像你室友男朋友一樣,以媽媽希望他留在北方工作為由分手。以前看著初中同桌每天發的朋友圈,又是玩的、又是吃的,一片祥和之氣,蠻羨慕的。如果不是前兩日的聊天,我無法想象她身上發生的這些。我想說的是:你看起來別人都挺正常,其實在堅強的熬著。但是給我感觸最大的還是無法想象談了12年,最後還是分手了。”於善一邊說一邊聽見會客室外領導在喊著於善的名字,在問“於善去哪裏了。”,但此刻於善不想管工作上的事,盡管都聽到局長在喊。

“哥哥,我不行的,我以前和你說過,我是一個從小就被親情拋棄的人,任何一點點打擊對我都是致命的,這種感覺好難受。”聽著於善在電話那頭不停的說著,舉著例子,那種無力感漸漸消失了。

“你要堅強一點,好不好,要相信好的事情需要等待的。”

“我現在不敢想那些關於幸福的事情了,覺得自己不配,也不可能再擁有了,我的人生就是一個悲劇。”

“既然過不好自己,來我這邊試試吧。”

“我是個累贅,會拖累離我近的人。”

“什麼算累贅呢?你掙的少,我掙的多嗎?”

“方方麵麵都會拖累你的。”

“不會的,撐死每個月就多花個幾百塊生活費唄。”

“幾百塊也是錢啊。”

“這點錢,還是沒問題的。我不能保證你可以住大房子,吃好吃的,穿新衣服什麼的,但我管你吃飽。”

“不行,哥哥,你應該找一個好姑娘的,我去了會耽誤你。”

“什麼是好姑娘呢?我是分不清了,但我知道白富美不一定是好姑娘,來我這裏試試在一起看看。”

“不去。”

“為什麼啊?放心,你來了不會讓你幹苦力,也不會讓你吃不飽的,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就讓我在這邊把自己過好吧。哥哥,我有一個問題,能幫我拿主意嗎?”本來已經不哭的蓁蓁一下子笑哭了。

“你說。”

“我不想搞畢業論文了,不拿畢業證了,可不可以?”

“為什麼啊?”

“我那論文根本寫不出來,昨天晚上論文老師說我的論文寫的不行,說要再這樣下去,就不讓我畢業了,等明年再答辯。”

“論文沒那麼難,是你沒好好寫,認真寫兩個星期就搞定了。”

“哥哥,我沒你那麼聰明,什麼東西都做起來都不難,我不要畢業證了好不好?”

“不行,這又不費事,你一天到晚的鼓勵你弟弟好好學習,結果自己連畢業證都不想拿,像當姐姐的樣子嗎?”

“我認真弄了啊,但論文老師就是說我的不行,昨天還說我寫的論文根本畢不了業,要延期一年後再答辯。”

“來我這裏,我幫你先把畢業論文的事情搞定,關於我們兩個試試看能不能在一起,好不好?”

“哥哥,你覺不覺得我很奇怪?”聽著於善說的,電話兩頭沉默了好久,蓁蓁反複的想著。問了一個別人都聽不懂的問題。

“不奇怪都是給無關緊要的人看的。”

“哥哥。”一句話讓蓁蓁整個世界都被理解了。

“嗯。怎麼了?”

“就是想喊喊你。”

“來我這吧,晚上收拾收拾,明天就動身來我這邊。”剛說完會客室門被領導推開了,看到於善在那打電話特別生氣,走過來讓他不要再打了。

“哥哥,你去上班吧,我晚上好好想想。”電話這頭的蓁蓁聽到哥哥那邊像是有人在找他。

“好的,我這邊先去忙,晚上電話,去買支雪糕和辣條吃吃。”於善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是猛吃雪糕和辣條。

“以為都像你啊,吃什麼都不會肚子疼,趕緊去上班吧。”感覺哥哥那麼聰明又那麼傻乎乎,仿佛隻有這樣的哥哥才能治愈自己的無能為力。

“好,戴著耳機聽聽音樂,逛好了就回去。”

掛完電話的於善走出會客室,大概是五點二十幾,才知道之前是局長要出去看場地,讓他當司機,找了好久沒有找到人。

接下來的一個半小時,於善的直接領導在同事麵前分別就找人找不到、沒有眼力見、材料挑毛病三方麵進行全方位係統性的狠批。

用三句話總結一個多小時的場景:

社會上脾氣暴躁、心胸狹隘、擁有人性陰影麵之人大多在政府單位裏找到了歸宿,還能當上小領導。

每一句狠批都在挑戰著於善的人格尊嚴。

於善全程毫無氣勢,軟弱無比,十足的窩囊廢。

剛開始,於善還想著為自己挽回一點尊嚴,會去解釋、去理論。可是如果抱著挽回一點尊嚴的這個出發點的話,注定一開始就挽回不了。

人弱被人欺,被批到後來,於善也不再說話,在那低頭處理著材料,哪知領導跑到身邊來繼續批,一個多小時都沒有停歇。

“你笑什麼,覺得這事無所謂是不是?”看見於善嘴角露出笑容,領導批的更狠了。

殊不知,於善笑的是連自己都看不懂自己了;都不知道這一生,怎麼過?

一年前,誰也傷不到於善半點尊嚴,如果膽敢試試,接下來的時間,於善會讓這個人後悔做出這個決定。

一年前,大學畢業以後,於善不管行走在哪裏,隨身都貼附著強大自信和氣勢;擁有快速反應能力和超強的口才,隻要想,黑的都能說成白的。

一年前,奸詐深入於善的骨髓裏,除了麵對真誠善良的人之外,沒有人能抵得住於善的奸詐。

於善想不通,看不懂,自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是夢想嗎?怎麼會呢?怎麼會這麼大的魔力變成連自己都鄙視的窩囊廢、軟蛋。

也許是輪回吧,那些年老天爺賦予了那麼多,現在又給了你夢想,是時候收回與身俱來的氣場和口才吧,不然不是太幸運了嘛。

任憑領導傷人自尊的批,於善嘴角還是露出了笑容:忍,兄弟,你既然選擇了遠方,就必須要挺住這煎熬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