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長生”調整了一下坐姿，那模樣就差再沏上一壺茶。他合上了眼，頭向後仰，將金橋醫院的故事向我娓娓道來。
“我來到金橋醫院的時候，正是事業高峰的時候。我的前途一馬平川，是縣裏最受看好的外科醫生。尤其，男性的婦產外科醫生非常少，更不用提像我這樣出國深造過的人才了。縣裏非常看重我，直接將我安排到了當時最有名的金橋醫院來。金橋醫院的院長是為老知識分子，醫院上下的氛圍、至少婦產科的氛圍也非常好。而且，我很快就和經常一起值班的護士阿雯墜入了愛河。”
“廖長生”說著，露出一臉懷念，嘴角噙著陶醉的微笑：“阿雯可真可愛啊……她剛剛畢業沒多久，比我小了五六歲呢，卻一股腦地黏在我身邊，很快就讓我繳械投降了。想起來，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開心的日子，也是唯一一段讓我忘記了那個高人的忠告、忘記了我命中如同寶劍般懸在我頭頂的‘劫數’。可是，我怎麼也想不到，幸福的生活並沒有持續多久，我的噩夢就已經揭開了序幕。”
“廖長生”歎了口氣，臉上陰雲密布，半晌才調整過來，接著向我敘說。
“阿雯一直是值夜班的，但是有一段時間我因為連續趕了好幾個手術所以睡眠不足，所以有一段時間就用了自己的帶薪假，想要好好調整一下。想來就是那段時間，阿雯每次回到家的時候臉色都很差，我問她她也不說話。我們兩個人的關係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變得越來越古怪了。而那個名為楊伊娜的產婦也正是在我休假的過程中住進金橋醫院的。”
“這個楊伊娜是當地富商的千金小姐，私生活混亂得厲害，結果這一次莫名其妙的就懷了孕，問她孩子的父親是誰她又支支吾吾地死活不肯說。這些內容我一開始是從阿雯那裏聽來的。你知道，身為醫護人員最好是不要對病人產生太強烈的情緒，否則會影響工作效率。不過阿雯剛剛畢業沒多久，年紀輕輕的嘛，還帶著一股衝勁。所以，我也經常聽到她背後說這個病人不好、那個病人素質差。尤其是這個楊伊娜，基本被她批判得體無完膚。”
“好巧不巧，院長將楊伊娜分給了我負責。我看到那個楊伊娜第一眼，就覺得有點不對勁。我以前也遇到過產前抑鬱得厲害的病人，但是沒一個是她那個樣子的：她簡直如同驚弓之鳥，窗外的樹枝娑娑地響一下都會發出驚呼。她住的是單獨的加護病房，有趣的是，她的肚子根本就還看不出什麼來，看那個樣子恐怕才剛剛兩個多月。但即便如此，我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非常漂亮。畢竟，富家千金的氣質和嬌生慣養帶來的細膩美貌都是無法輕易掩蓋的。楊伊娜雖然看起來憔悴，但是那隻是讓她變得更加迷人而已。”
“要說當時我對她完全沒有私心，那是不可能的。畢竟，楊伊娜和阿雯是完全相反的類型。阿雯好強、聰明、認真，是典型的知識女性；而楊伊娜嬌俏、嫵媚、而且懂得恰到好處的小鳥依人，對於當時每天都能夠因為一點小事和阿雯吵得不可開交的我而言，簡直是致命的誘惑。如果不是有醫生的職業道德束縛著，我恐怕真的會與她發生些什麼吧。”
“廖長生”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臉上浮現深深地懊悔。
“可惜，男人的本性都是如此，就算因為某些原因而循規蹈矩，也管不住自己的花花心思。雖然我沒有真的和楊伊娜發生什麼關係，但是言語和態度之中對她卻是特別的，問診查房也特別仔細。漸漸的，楊伊娜終於願意對我打開了封閉的心房。”
“楊伊娜第一次與我說起那個讓她懷孕的男人的事情的時候，已經懷孕五個月了。奇怪的是，那個時候的楊伊娜非但看不出任何有身孕的跡象，偏偏b超檢查下來胎兒完全正常，這種現象我們完全無法用科技來解釋。而且，她的整個人也變得越來越漂亮。非要說的話……就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一種魅惑的氣息。”
“大概是凡事都要付出代價。和她的美貌成反比的，是她那越來越古怪易怒的脾氣。到最後，金橋醫院上下她隻肯見我一個人、也隻允許我一個人進入她的病房。時間久了，醫院的同事之間就開始傳起了風言風語。這些傳聞落到阿雯耳朵裏讓她火冒三丈，結果，她居然自己衝進了楊伊娜的房間與她對峙。”
“這種事情對醫院來說，絕對是天大的醜聞。楊伊娜背後的後台又那麼硬，兩個人如果真的碰上，阿雯的前途就全毀了。但是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真的擔心阿雯，還是恰恰相反，害怕阿雯情緒不穩定之下傷到懷孕的楊伊娜。但不論如何，我一聽同事說阿雯衝上去找楊伊娜，就立刻也朝五樓趕了上去。”
“廖長生”說到這裏，疲憊地吐出一口氣來。我看他這個樣子，真像是煙癮發作了的煙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