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很想問一問江教授,他所說的“一模一樣”究竟是和誰一樣。但是,最終我仍然沒有多說什麼。江教授的表情之中除了懷念之外,還有一種讓我無比陌生的情緒。他英俊的五官之中,第一次浮現出嫉恨與憤怒的神色,令他的容貌都變得有些猙獰了。
我的心突地一跳,危險的直覺一下子讓我慌亂起來。我狼狽地改變了話題,問道:“師父,那個養咒人是不是很強?”
江教授回過神來,臉上那駭人的神情隨之退去。他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說:“強大倒未必,不過養咒人數量稀少,每一個都有著不為人知的手段,所以處理起來,也的確很棘手。我若是全盛狀態,自然無所畏懼。隻可惜……”
“師父你當時就已經受傷了吧?”我皺起眉頭,頗有些受不了江教授這沒個輕重的胡作非為。他是不是真以為自己是什麼鋼筋鐵骨,怎麼敲怎麼打都不會有事?
江教授看到一看我臉上的表情,就把我的心思猜中了七八分。他放下了為人師的架子,難得地低下頭去一本正經地認錯:“這次的確是為師魯莽了,也怪不得森森你生氣。為師保證,日後一定小心謹慎一些,成麼?”
我看著他故意擺出來的如同流浪狗一般的可憐相,頓時覺得有些尷尬。我想,江教授恐怕永遠都不會明白,將師徒之間的關係弄得像男女關係的做法,其實並不是對每個人都適用。
至少對我而言,他這麼做隻會讓我覺得他很輕浮而已。再聯想這段時間以來江教授親密的舉動,我的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不知不覺之間,我好像正在一步步地跨越師徒之間的界線。
倒不是說我真的很介意我們之間的身份,隻是曖昧這種東西太高端,我實在是玩不來。江教授若是明明白白說了他對我有非分之想那倒算了,可現在打著師父的幌子幹著男友的事,怎麼都讓人覺得不妥。
更何況,還有廖長生在。
我不得不承認,廖長生在我心中所占據的地位正隨著他一次又一次的舍命相救而變得越來越重。相對應的,我也漸漸將自己代入了廖家少奶奶的身份。既然如此,自然就不能像之前這樣裝傻充愣地享受江教授的優待。
這樣不僅對廖長生和江教授都不公平,而且,還讓我顯得像是個水性楊花的賤女人。
我不著痕跡地與江教授拉開了一些距離,用禮貌但略微疏離的語氣道:“師父不要森森的玩笑了,我哪裏當得起您的一聲抱歉?何況,若不是我技不如人,也不需要師父硬撐著來救我。說起來,還是森森的責任,才讓師父受了重傷。”
江教授愣了一下,再開口時,聲音顯得有些僵硬:“為師並不是在責備你。”
“我也沒有說師父是在怪我啊。”我向他笑了笑,然後正正顏色,問道:“師父,這次的養咒人到底是什麼來曆?”
“不清楚。”江教授皺起眉頭,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我剛才也說過,這個世界上的養咒人並不多。其實,這是因為養咒人的所作所為實在太過傷天害理,因此,懂得如何養咒血祭咒靈的人,在曆史上往往都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不論是當權力量,還是靈異道中人自身,都絕對不會放任這麼一個毒瘤滋長。”
我點點頭,小心翼翼地發問:“那師父的意思是……我們遇到的那個人,可能是哪個家族的遺孤嗎?她培育強大的咒靈,是為了複仇?”
江教授嚴肅地嗯了一聲,道:“這是其中一個可能,但是為師更擔心的,是這些散落的邪門歪道聯合起來,想要來一次大洗牌。雖然我們都說邪不勝正,但曆史上,其實並非沒有過邪門歪道掌權的情況。事實上,陰陽界的正邪雙方始終處在彼此傾軋之中,並沒有誰完勝誰這一說。最近這幾百年來邪道沒有動靜,隻不過是因為他們沒有一個足以統領八方門派的首領罷了。而現在,‘魔王’卻似乎重新開始了活動,而且,我們已經與之接觸過了。”
江教授說到這裏停了下來,臉上明顯掠過一抹忌憚之色。
我站在原處,不知該如何作答。這陰陽界的秘辛太過複雜也太過震撼,一時之間讓我失去了語言能力。
不過,江教授所說的“魔王”兩個字,卻讓我想到了一個人。
“師父,你說的魔王莫非是指……”說到這裏,我本能地停了下來,就好像我的身體正抵抗著大腦發出的指令,不願意說出那個名字。
江教授輕輕點了點頭,代替我將話說完:“楊深。為師所料若是不錯,這一代的‘魔王’,應當正是金橋醫院的楊深。”
我想起金橋醫院地下室內那個麵色蒼白的年輕男孩,頓時覺得周圍的空氣變得寒冷刺骨起來。我的聲音變得有些尖銳:“可是,他不是被廖長生給殺滅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