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西安府(1 / 2)

幾天來,穎穎一直與高燒做鬥爭,白天跟著大隊人馬跋涉,還要克服高燒帶來的昏昏沉沉、全身的酸軟無力,晚上與寒冷做鬥爭,還要時時提防男人們劫色的危險,她的身體虛弱,處境艱難。

誌明給的醫治風寒的藥丸似乎對於穎穎的病症不起作用,幸虧有香兒的照應,不然穎穎早已經起不來了。

“新生”的信念一直支撐穎穎堅持走下去,但她看到自從趙貞貞瘋了後,有些年輕女孩子已經變了處事態度,她們會找機會給官兵們獻殷勤,有幾次穎穎親眼目睹王記布莊家的王豔嬌在陳仁清大人麵前表現出的諂媚逢迎的表情,昔日嬌生慣養的富家千金為了能讓自己和親人在這條路上有一點點優待,王豔嬌甚至可以出賣自己的色相。

當然陳大人對於年輕女子的這種殷勤表現很是受用,特別見了王豔嬌嫵媚的風情後,晚上就帶走了她,第二天她和家人就有了比別人多的幹糧,大家對這種事心知肚明,但誰也不會說什麼,大家對於這種改變坦然接受,為了生存,人性會隨著環境的改變不斷潛移默化,人在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時候,就會想盡辦法尋找依靠,於是有姿色的女孩子依仗自己的優勢尋找一點點的機遇來稍稍改變處境,穎穎知道這種暗度陳倉的事不再是官兵們的強迫,而是成了兩廂情願,甚至有些女子因為自己年老色衰不能稍微改變家人的待遇而耿耿於懷。

誌明也知道自己手下的人與這些流民之間存在色相交易,但他也隻能熟視無睹,畢竟已經是你情我願的事了。

穎穎看著這種變化,她的心裏很悲哀,竹子巷中的父老鄉親命運多舛,前方的路途更是漫長渺茫,泱泱大國、蒼茫大地之間,哪裏才有她們安身立命的地方?

看著同行的女伴諂媚討好的表情,又看到一個個在路上倒下就永遠起不來的同伴,她也有想放棄的時候,真想一死了之,但再看看前麵蜿蜒流動的人群,為了這些人,她要活著,活著才有機會爭取新生。

風寒後的第七天穎穎才慢慢退了燒,但身體還是很虛弱。天氣越來越暖和,快到西安府了,聽那些和士兵有些交集的女孩說,到了西安府,他們會被安排在長安縣裏稍作幾天的休整再出發。盡管他們還是要被安排在獄中,但長途跋涉後,那潮濕陰暗的監獄裏休息幾日反而成了流民非常美好的待遇,畢竟獄裏不用風餐露宿了。

為了快點到達西安府,這幾天的行程安排得很快。

走了快兩個月了,別說流民,連這些押解的官兵都沒有好好洗過一次熱水澡,在這幾十天裏,白天曬得汗流浹背,晚上又是風沙彌漫,這幾千號人早已經是邋遢潦倒到了極點。

官兵們可以在西安府裏好好洗洗澡,美美吃個熱飯,這裏休整後,他們還要繼續幾個月的長途跋涉。

到西安府的時候正至正午,昔日的古都長安街上,人頭攢動、車馬川流不息,人們看到幾千號流民經過,都湧來看熱鬧,穎穎看到繁華西安雖不及都城南京,但這裏的人們錦衣翠服、商品玲琅,足可見證大明朝蒸蒸日上的繁華盛世。但是這些繁華與她們已經沒有關係,她們早已經被這個盛世拋棄,她們潦倒淩亂的人生與旁邊閑看熱鬧的人之間隔著天上和地下,她們的到來讓這個街道塵埃十丈如煙霧,隻是增添了幾分讓別人看熱鬧的籌碼。

穎穎等人安排在了獄中,中午終於有了一口簡單的熱粗飯,吃完獄餐,大家隔著草鋪很快沉入夢鄉,穎穎大病初愈,病去如抽絲,她虛弱的身體經不住安頓下來的放鬆,很快就靠在香兒身上沉沉入睡。不知什麼時候,有獄卒來開門找人,幾千號人分別安排住在不同獄房裏,香兒聽見獄卒從那邊一在找問朱穎穎的這個人。

香兒叫醒還在熟睡的穎穎。

“小姐,我聽那邊獄卒找你。”

穎穎還沒來得及細聽,獄卒已經來到了門口。

“這裏誰叫朱穎穎?”

“我是!”

獄卒仔細端詳了一番,然後說:“上麵命令帶你出去見個人!”

肯定是誌明,穎穎心裏想,她知道雖然她和誌明之間的關係越來越淡,但她明白,這一路上誌明一直默默關照著她和香兒,落到這種地步,她對他現在隻有感激,今晚他想方設法讓她出去,肯定也是為了能讓她在外麵稍稍有個舒服的地方休整一下。

穎穎跟著獄卒走出來,外麵天已經黑了,另一個人打著燈籠帶穎穎離開,沿著一條幽僻小路,穎穎被帶到了一處房屋外。

房裏歌舞升平、飯香酒濃、壺觴笑詠。

穎穎聽到如此嘈雜聲音,就明白不是誌明叫人帶她來,而是另有其人,她一介被流放的女子,此等場合而來一定沒有好事,她快速轉身離開,帶來的人大聲嗬斥:“大膽女囚,還不快進去。”

說著已經將穎穎推進了房裏。

穎穎看見陳仁清坐在最上麵,旁邊坐著一個本地官員,再下麵還有廖誌明以及其他手下,中間是剛剛跳完舞準備離開的舞姬。

誌明看見被突然帶進來的穎穎,臉上大驚失色,他吃驚地看著穎穎,陳仁清也看見了穎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