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兒能全須全尾兒地回來,讓高寶針又喜又氣,她本想抬手打薑雙兒幾巴掌,可舉起手又落不下去,她一轉身,伏在炕桌上“嗚嗚”地哭了起來。薑雙兒哀求道:“姥兒,我錯了,我對不起您了還不成嗎?”
哭了好半天,高寶針才算止住了眼淚,她指指麵前的凳子:“你坐下,我跟你有話說。你說對不起我-----錯!孩兒呀,你最對不起的人不是我,你對不起的人是你媽,你知道嗎!你以為姥兒剛才為什麼哭,我是哭我那苦命的閨女。她十歲沒爹,沒爹的孩子誰瞧得起呀,你媽是在人堆兒裏,被人推來搡去地長大的,受別人的氣還不算,回到家,還得隔三差五地再受我的氣-----你媽打你一下兒,你就離家出走,按她小時候受的罪,她出走一百次都不為過,起碼,在我這兒受了氣,她找她親爹去是名正言順!可你媽就怕我為這事兒傷心,甭管我多冤屈她,她就這麼死心塌地地守著我,一守就是二十多年。
幸好老天睜眼,讓她嫁了個本分人,本該過上幾年好日子,又偏偏讓我攪合的你們母女不合,她頭上是生她的人,腳下是她生的人,本該是她最親的兩個人,反倒讓她受上了夾板兒罪,這罪受得,讓她有苦都說不出來,這些年她是怎麼熬過來的呀!
你說我配當這個媽嗎,我簡直就是個粗類!我對不起我閨女……嗚…..嗚……”
薑雙兒晃著她姥兒的肩膀:“姥兒,您要是哭得犯了病,不是給我媽找麻煩了嘛!您改,我也改,這還不成嗎?”
高寶針抽抽搭搭地點點頭:“雙兒,你可不能再學姥姥兒的樣兒了-----自個兒的腦袋上不許坐人,可自個兒的腚非得坐在別人腦袋上,這是不講理呀!”
薑雙點點頭:“姥兒,我跟您不一樣兒,您不是不疼我媽,您是不知道該怎麼疼她,而我,壓根兒心裏就沒有疼過她,我總覺著她瞧不上我,不光是她,我覺著薑家所有人都瞧不上我,所以我才憋足勁要去撈個大富貴給她們瞧瞧。”
高寶針說:“傻孩子,你媽對你是恨鐵不成鋼。你以為甭管靠什麼法子,隻要掙來錢,你爸媽就能見錢眼開嗎,你也忒小瞧她們了!”
薑雙兒說:“我現在想明白了。今兒您一說我媽的不容易,我才覺出我有多混蛋,我以後一定跟我媽心貼心,您放心得了。”
高寶針驚喜地拉過薑雙兒的手:“真得呀?你真是這麼想得呀?這真是樹大自直,我外孫兒怎麼一夜之間就成人了呢!”
這天,李優突然從學校回到了家裏,家鳳吃驚地問道:”閨女,今兒又不是周末,你怎麼自個兒回家了?“
李優神色憂鬱,她緊眼盯著她媽的臉:“媽,我爸是不是出事兒了?
家鳳故作鎮靜地搖頭道:“他能出什麼事兒?他是出差了!”
李優兩手拖住她媽的臉:“您瞅著我的眼睛說話!我爸出事兒了,是不是?”
家鳳扒拉開閨女的手,故意不耐煩道:“這孩子,媽的話你還不信了,沒事兒就是沒事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