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昌二十一年的春闈,禮部侍郎崔如嶽任主考官,副主考分別是都察院左副都禦使陳樂成以及翰林院學士胡良材。
崔如嶽,顯德二年探花郎;陳樂成,顯德五年兩榜進士第四名,;胡良材,顯德七年的榜眼。
人人都說有這三個人主考,這一屆的春闈隻怕要落榜不少人,但選出來的必定都是人才!
可放榜之日,眾人發現,頭三名分別是:何有為、顏師友、袁九綱。
何有為是崔如嶽的外甥!顏師友和袁九綱皆是受崔如嶽恩惠的門下弟子!
眾人嘩然!
第二天,彈劾崔如嶽徇私舞弊的折子如雪片般飛來。
第三天,崔如嶽被關進了詔獄,順昌帝下令刑部和錦衣衛徹查此事,京城中一時腥風血雨,人人自危。
……
薛丹臣從刑部出來時,正好遇到他久候不至的刑部侍郎秦方,頓時如獲至寶,遠遠迎了上去,長長的作揖:“這次的事情,隻怕要勞煩秦兄了。”
秦方趕忙把薛丹臣扶了起來:“薛兄真是折煞我也!”
他一邊扶著薛丹臣往刑部走一邊道:“崔大人是薛兄的至交好友,秦某知道薛兄必定不會袖手旁觀,所以得到消息後就匆忙趕了回來,讓薛兄久候了。”
薛丹臣笑道:“這也是巧,倘若秦兄晚來一步,我又早走一步,隻怕就碰不上了,秦兄也知道,我雖然在刑部待過,可也是幾年前的事了,如今的刑部尚書蘇大人又和若山素來不和,我也不敢去求,隻好等秦兄的消息了。”
若山是崔如嶽的字。
秦方道:“事情發生時秦某雖然不在京裏,但具體的過程已經聽說了,隻是何有為、顏師友和袁九綱皆是崔大人一手教導出來的,他們的文章風格崔大人應該比誰都清楚才是,難道批閱試卷的時候竟一點也沒察覺?再者說,今年既然是崔大人任主考,該避嫌的也要避避嫌才是。”
薛丹臣歎道:“若山的性子秦兄也知道,最是孤傲,向來不在乎這些繁文縟節,也是因為何有為實在優秀,倘若為了避嫌,又要耽擱三年,大好的前途不免耽擱了,顏師友和袁九綱我也是見過的,的的確確十分優秀,前三名他們三個雖然不敢當,可高中卻是板上釘釘的事,倘若若山不是主考,倒是一番佳話了。”
可如今崔如嶽是主考官,他的外甥和學生答題如此優秀,名次如此靠前,不難讓人懷疑是不是崔如嶽通過什麼法子作弊了。
其實崔如嶽的性子大家都很清楚,包括今上順昌帝也知道,這個人的文采可以說是當世第一,可他的不討人喜歡也是當世第一,當年就是因為他太過狷介孤傲,先帝才把他從狀元降為了探花。
這樣的人,是不屑在做學問上徇私舞弊的!
所以這件事一出來,大家的反應都是崔如嶽被陷害了,順昌帝也沒急著給崔如嶽定罪,反而把這次會試的卷子都調了出來一一查看,這才發現其中也不乏成績優秀者,卻都被判為落榜,何有為等三人的卷子答得是好,但也沒有可以入選前三名那麼好。
這麼一來,定是有人從中作弊無疑了!
把所有比何有為等三人優秀的卷子都判成了落榜,就為了讓何有為三人拔尖!
不管幕後主使是誰,崔如嶽身為主考官,都逃不掉一個失察之罪,就連陳樂成和胡良材也一起下了大獄。
薛丹臣來找秦方,一來是想了解了解案情,二來也是看看能不能托個人情,讓崔如嶽少受點罪,畢竟詔獄可不是人待的地方,進去了就很難出來,即便出來了也要脫一層皮。
對第一件事,秦方很痛快的答應了:“我雖然和崔大人素無深交,但薛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隻要崔大人沒做這件事,我就一定會查清楚,不會讓他被小人誣陷了去,至於蘇大人,他雖和崔大人不和,但我也了解他,斷不會落井下石的。”
對於第二件事,他就有些猶豫了:“薛兄也知道,我們刑部與錦衣衛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新上任的指揮使又是鎮國公的長子,如今新官上任三把火,隻怕不好說情。”
薛丹臣也沒為難秦方:“既然這樣,我再另外想辦法吧,好歹要見一麵,把事情問清楚,倘若真的是誣陷,總會有蛛絲馬跡露出來。”
從刑部告辭出來,薛丹臣直接回了家,正好在大門處遇到了從崔家回來的妻女。
薛丹臣的妻子陸夫人與薛丹臣是青梅竹馬,夫妻倆感情很好,就是子嗣艱難些,如今薛丹臣四十多的人了才隻得一個女兒,便是薛子楨。
薛子楨今年十四歲,明年就要及笄,開始說親事了,因此陸夫人開始經常帶她出門做客,多認識一些人。
這次崔如嶽出了事,崔家亂成一團,陸夫人特地過去安慰崔如嶽的妻子賀夫人,見了薛丹臣趕忙道:“事情怎麼樣了?”
薛丹臣道:“秦兄那邊倒是沒問題,但是我一說要見若山一麵,秦兄就推辭了,隻怕不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