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楨隻是抿著嘴笑,站在一旁看著,這才注意到馬車上又下來一個人,卻是個十六七歲的年輕少女,穿著一襲粉紅色繡海棠花的襦裙,形容秀麗,神情溫婉,帶著一絲陌生和疏離打量著四周。
許是注意到薛子楨在看她,她微微一笑,朝著薛子楨行禮,薛子楨也還了禮,禮貌的笑笑,這才上前扶住了陸如英:“以後天天都能在一處了,是件高興的事啊,母親快別哭了,外祖父外祖母一路舟車勞頓,肯定是累了,咱們還是進去坐下說話吧。”
陸館主原本也紅了眼圈,聞言咳了一聲,道:“楨姐兒說的是,英兒也別哭了,扶著你娘,咱們進去說話。”
陸如英這才漸漸止住了哭,卻還是抽抽噎噎,緊緊抱著陳氏的胳膊不願意鬆開,陳氏雖然傷心,到底比陸如英沉穩些,擦了擦眼淚,愛憐的撫摸著女兒的頭發,好像她還是一個小孩子似的。
等看到薛子楨,陳氏又忍不住笑起來,也摸了摸她的頭:“楨姐兒都長這麼高了。”
薛子楨扶住了她:“外祖母,咱們有八九年沒見了,我當然長高了,可外祖母還是跟以前一樣年輕漂亮!”
陳氏嗬嗬笑起來:“都是黃土埋了半截身子的人了,還說什麼漂亮不漂亮,你這個小丫頭,就是會哄人!”
看著出落得花骨朵一般的薛子楨,陳氏這才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道:“瑜兒,你過來,見過你妹妹。”
剛才被薛子楨打量的少女上前微微一笑,道:“妹妹好,我叫秦子瑜!”
陳氏對薛丹臣和陸如英解釋道:“這是老秦的小孫女,前幾年老秦去了,我見這孩子無父無母怪可憐的,就接到身邊作伴,這次也一起把她帶了來。”
老秦原是酒樓裏的大廚,有一手好廚藝,也是陸家的鄰居,薛丹臣也是認得的,遂笑道:“原來是秦叔的孫女,既如此,隻管在家裏住下就是,楨姐兒也多了個伴兒了。”說著又招呼大家進花廳說話。
秦子瑜看上去年紀不大,卻很有眼色,見薛子楨扶著陳氏,就識趣的沒上前,隻跟在後頭走。
****秀和李益一直在花廳等候,沒出去迎接,也是怕打擾了他們一家人團聚,等到陳氏進了花廳,看到站在麵前的老婦人,先是一愣,繼而大哭起來:“姐姐!”
****秀曆盡滄桑,早就衰老不堪,自然比不得精心保養的陳氏,她見妹妹抱著她痛哭,也隻是笑了笑,道:“都是做外祖母的人了,仔細叫人笑話,快別哭了!”
陳氏打小就被長姐約束,總覺得長姐無所不能,後來聽聞長姐與人私奔,真如晴天霹靂一般,打那以後,兩個人幾乎沒見過麵,如今分離數十年再次重逢,心中的激動可想而知。
姐妹倆痛痛快快哭了一場,被陸如英和薛子楨扶著勸著,這才坐下好好說話。
陳氏聲音都啞了,還帶著幾絲哭腔:“我一接到英兒的信,還以為她是故意哄我呢,姐姐好狠的心!這幾十年連家也不肯回!”
****秀苦笑道:“即便我想回家,家裏又哪裏有我的容身之處?這些話切莫再提了,如今咱們姐妹能重逢,已經是一番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