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前,是窯磚砌的紅色高牆,暗紅色的大鐵門仿佛被烈日灼透了一般,看上去軟軟的,冒著熱蒸氣,似乎用手一觸就能將手指燙起一個大燎泡,燥熱壓抑。
這裏是老大以前的窩點,想到三年前我替我的老大頂了黑鍋,判了三年零六個月的監禁。
看到這扇大門,就勾起了我那段不願意回憶的過去,當初老大曾經對我說過,替他頂罪會給我一筆安家費,等出獄後讓我做他的頭馬,給我一塊地盤。
當時的話到現在我還曆曆在目,哼,給我一塊地盤,讓我做頭馬!
可如果不是因為小伍的話,我是不會再來這裏,更不會再次踏進這個大門了,可是偏偏造物弄人,事與願違,我,又再次踏進來了這裏,不知道這一邁進,等待著我的將會是什麼...
看起來似乎還都是老樣子,大院的院門半敞著,從外麵看進去,唯一不同的就是小二樓的牆根下多了一隻鏽跡斑駁的大鐵籠,一條長相難看的黑狗蝸縮在裏麵,耷拉著耳朵,垂眉低目的伸著長舌頭“哈哈”地快速喘著粗氣,而看到它就讓我不莫名的想起這五年間的我。
我剛踏進院子,那條黑狗突然立起耳朵,猛地起身朝我“嗷嗷”狂吠,而此時,從小樓裏也傳出來一聲撕心的慘叫。
我止住了腳步,頓了大概兩三秒,還是走進了正屋的廳堂。
.....
廳堂裏彌漫著嗆人的濃煙,老大端坐在大紅木方桌前,呲著一口黃牙,叼著一根墨綠煙鬥,頭也不抬地擺弄著他麵前的麻將牌,此時,院中那條黑狗還在不斷的狂吠,這讓我本就忐忑的心情又平添了些煩躁。
老大根本就沒有抬頭,隻是手中捏著一張麻將牌,眼皮不抬的鼻子裏哼了一聲:“沒用,發財!”
“琛哥,發財都沒用啊,你的牌看來是真好。”坐在他下家的人擠眉弄眼笑著說。
眼見老大的這幅嘴臉卻著實讓我覺得鄙夷,心生厭惡,但我還是開口了,“老大。”
看到是我,老大就一副喜笑顏開的笑容對我說:“奎子啊,出來了就好嘛,我聽小虎說,昨天你沒去吃接風酒?咳呀,你也是的,該吃的吃,該玩的玩嘛!”
這三年間,在監獄裏,我見過的太多的老大了,我甚至都有些瞧不起我現在的這個老大!
我兩隻眼睛瞪著他,沉聲說:“是,老大,三年了,我現在出來了!”
老大先是一楞,繼而走過來,親熱地摟住我肩膀說:“哎呀,奎子,你可算是出來了啊,這些年你可受苦了,哈哈。你可想死我了。哎這下好了。”
老大這種虛情假意的話,讓我感覺就像是吃了一隻死蒼蠅一樣,令我作嘔。
我強壓住內心那股躁動的火,壓低了聲音說:“老大,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
沒等我說完,他就好像是知道我要說什麼似的,衝我一擺手,臉上又擠出了生硬的笑容,慢條斯理的對我說:“奎子,你老大我是最講義氣的了,你做過的事情呢,你老大我心裏有數,不過你也看到了,這些個兄弟都跟著我混,我要是現在就給你安置位置的話,這多少也不合適啊,你說對吧。”
鬼話!全都是騙鬼的話!這些年,我的青春誰能彌補!這些年來我所遭受的罪,誰能代替!就憑你一句話就能挽回我逝去的青春,我的大好年華,還有我的...我的陳童!
假仁假義,陽奉陰違..,我現在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形容眼前這個道貌岸然的人了!
我隻覺得耳根陣陣發熱,胸中一團炙熱的火在升騰!兩隻拳頭不由緊緊攥住,緊緊的...
但最終,我還是鬆開了緊握的雙手,強忍住內心的不忿,因為峰哥的那句話,出來後要學會裝孫子...
想到這,我顫抖著聲音說:“老大,我沒有怨言...”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中就像是有一塊大石頭卡著一般,上不來下不去的難受。
“啊!”就在這時,那刺耳的慘叫聲再次響起。
我張著的嘴都沒來及閉上,就見老大不耐煩的喊了句:“給我帶出來,鬧球子鬧啊!”
跟著,兩個赤條著身子的男女,頭上套著滲著血的麻袋,胳膊反綁,被三四個光著膀子的混混從裏屋推搡出來。
看到他們,我的心咯噔一下。
那兩個男女,踉踉蹌蹌地被推到了廳堂,而那個女人剛剛站穩就意識的夾緊了雙腿。狗這時叫得更厲害了,好像也聞到了他們身上的血腥味。
一個混混上去即就摘掉了那個男人頭上套著的麻袋。
那人卟嗵一下跪在地上,啞著嗓子哀求著老大放了他,我看到他的一隻眼已經腫得都睜不開了,嘴角上還掛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