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隻是靜靜看著這一團亂局。
不錯,她是知曉,她活了這麼久,又執掌後宮多年,雖夏琉璃名上有著統領後宮的虛名,實則實權仍是緊緊握在自己的手中。這宮中之事,怕是沒人知道的比她更多了罷。
當年孝宗親製龍串和鳳串,又將鳳串親手交在那賤人手上,為的便是讓那賤人得到無上的尊寵。
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自己心中的恨意,卻一絲一毫都未能消散。
如今眼見夏玲瓏臉頰嫣紅,眉目間春光無限,與當年那人得寵之時,並無兩樣,自己心上便如針紮了一般。不錯,自己是看重了夏玲瓏的聰慧,以及皇上對她與眾不同的情意,可這並不代表著,有朝一日,夏玲瓏可以淩越於自己之上。
若說夏琉璃愚笨,倒也不完全是,起碼在這件事上,她就完全摸準了自己的心思,自己寧可是廢掉夏玲瓏這個大好的棋子,也絕不願意養虎為患,再給自己後宮之權位添堵的。
更何況,這龍串之事,關係重大……
彼時彼刻,隻見她輕輕蹙眉,不怒而威:“薛雪敏,哀家敬你是宮中老人,素日來一直對你不薄,不想你今日竟如此生事端,真是令哀家心寒,什麼龍串鳳串,哀家在宮中多年,竟隻是知道一個罷了,因是先皇遺物,皇兒****戴在手上。”
話已經說到這裏,便是忠厚如薛司珍,心中也明白了過來,太後竟是執意不願意說出事實真相,她雖不知是因何如此,可不禁心中暗暗後悔,師傅臨終之前,對她唯囑托一事,便是有關當年龍鳳串此事不可亂說。她隻當是師傅寶貝那手串裏的絕世工藝,怕旁人學了去,卻不曾想到,這手串竟能牽扯到人命!
可此時此刻,薛雪敏的額頭上,沁出一層又一層的汗珠來。事已至此,她知道自己今日難逃一劫,可心中對這無妄之災實在不甘心,心裏一橫,反而膽子大了起來,她跪著磕了幾個頭,大聲道:“此事奴婢絕無一字虛言,想是太後娘娘這麼多年過去,忘記了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見過這對手串的人,除了先皇之外,還有皇上和興王,當年手串初成,先皇一時興起,曾在一次家宴上,讓皇上和興王品鑒過。”
皇後冷笑幾聲,說道:“可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這薛司珍本是極老實的,跟了夏玲瓏幾天,鬼心眼倒是越來越多了。不過還真是不巧,皇上因陝西之事一直勞累,今晨便起身去了外城散心。興王嘛……”夏皇後的冷笑裏有著不易察覺的暢快得意,“那就有勞興王給咱們說說了!”
一時之間,所有的人都把眼睛直直投向了興王。
彼時彼刻,他依然站在太後的身後,身著藍衣,眉目平靜,眼見這周圍的紛紛擾擾,他好似絲毫都不掛心,偶爾眉目稍動,亦是觀看身邊的萱草。他的嘴角,一直都浮著微微的笑意。
剛才夏皇後指責夏玲瓏丟失手串,他是微笑的,
薛司珍道夏玲瓏並未說假話,他是微笑的,
當太後也一邊倒向夏皇後,夏玲瓏即刻陷入危險之中,他依然是微笑的。
竟似夏玲瓏的生死,與他半分關係也無!
彼時彼刻,他似是那出塵的仙子,忽然被這凡塵驚了修行,隻見他俊如墨畫的眉毛輕輕皺起,勉為其難地說道:“你們這些人,難道不知道太後最近不能安眠嗎?還拿這些瑣事讓她憂心!什麼龍串鳳串,我隻知這大明隻這一位太後娘娘,隻知皇上隻這一位慈愛親母,太後既然說根本沒這回事,那還能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