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夏臣悄悄對妹妹說道:“皇後,這個差事,可是給我們夏家開了個金庫啊!”她那時方才知道,什麼百姓受災,官兵人手不夠,未能及時保護,不過是因了那蒙古小王子早給官府塞足了銀兩,曆任應州都督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後來夏臣屢有書信傳來,每每都向妹妹打聽一些宮中的瑣碎之事。
夏皇後先是並不理睬。待到次數多了,夏臣便對妹妹實話實說:“我瞧那小王子,也是個精明且有眼力的人,知道我是皇後的哥哥,送來的禮品比曆任應州都督的都要多上幾倍。他還告訴我說,知道皇後您身在尊貴的皇宮,對那些金銀珠寶都瞧不上眼,但是他作為一國之君,必有能幫到皇後的地方……”
夏皇後心裏慢慢活動起來,她通過夏臣問小王子,是否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可保自己富貴安康。她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秘密,宮中的各方勢力,如今勢均力敵,也許用不了多久,便會起一場大衝突了,而偏偏自己在哪一方,都隻是一名可用可棄的棋子,沒有誰可以真正依靠,她的心裏,常常泛起隱隱的不安來。
夏臣那邊很快回了話,幹脆利落,隻道,願以蒙古國國運起誓,隻要他蒙古國小王子在這世上一日,夏皇後便有榮華富貴一天,不僅如此,如若夏皇後還有牽掛的人,他小王子也一律保其富貴榮華。
夏皇後知道,蒙古人都極重誓言,又見那信上所問,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宮中小事,深覺對朝堂未有大用,於是便放心地回複給他。
當然,傳遞書信的事,自然要由自己的心腹來做,雅冬便對此知道得一清二楚,且夏皇後也確實承諾於她,如若自身有難,一定會帶她一起走。
這也是雅冬小小年紀,便毫無顧忌,隨著夏皇後做了不少傷天害理之事,卻絲毫不覺得懼怕的原因。
夏皇後眼神驚恐,生死存亡之際,已經是顧不得絲毫威儀,眼淚鼻涕都塗在自己的衣服上,一雙手卻緊緊抓住朱厚照的衣襟:“皇上,您一定要相信臣妾。臣妾絕不是替那蒙古國王子除掉我大明皇儲……”她似是想起了什麼,倏地喊道:“那帝裔屢屢被害……都是太後指使臣妾做的啊,是她對臣妾說,這是先皇旨意,是太皇太後的旨意,說一定要先讓夏家女子生下皇子,立為皇儲之後,其他女子方可再為皇家開枝散葉!”
她萬分慌亂之下,隻顧自己拚命辯解,卻並未注意到,朱厚照的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他本是極能控製自己情緒和神態的人,此時此刻,竟是心神俱裂,再也抑製不住了。
朱厚照終是忍無可忍,一腳踢開她,怒喝道:“一派胡言,還不給朕閉嘴!”
那夏皇後身居後位八年,手上沾染了無數人的血跡,可當真正麵對自己的生死之時,亦是方寸大亂,她還隻當是皇上不懷疑自己所言真假,依舊不顧死活地爬到朱厚照身邊,高聲哭泣著辯解道:“臣妾初時也是不信,隻是太後還拿出了太皇太後的懿旨給臣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