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搖曳,朱厚照望著夏玲瓏黑白分明的眸子靜靜看了幾分鍾,方才道:“朕明白你的目的。”
他歎口氣:“那樣的虛位,朕知道,你也知道,又有什麼意義呢?可若是你想,朕又又什麼不能給你的呢?隻是怕你更辛苦罷了。”
他的手,不知何時被夏玲瓏輕輕攥住:“不錯,臣妾行此事的目的,先是為了吳貴妃,無論她到底如何,我對她肚裏的嬰孩始終是懷著憐憫。可是世上可憐嬰孩那麼多,臣妾再是心善,又哪能一一掛懷?”
夏玲瓏的臉上,現出戚戚迷蒙之色:“臣妾為何對那個孩子如此揪心?臣妾亦是後來才慢慢想的明白——那是皇上最重要的子嗣啊,吳家滿門已逝,吳家的孩子,隻能仰仗皇上您,靈舞雖亦是有孕,卻難保不隨了太後。”
“臣妾亦是聽過良淑妃所說的,關於皇嗣的無稽之談。可臣妾偏就是不認邪。且在心裏發誓,無論如何,皇上要活的好,這個孩子亦要活的好,臣妾就不信,這個世界上沒有兩全其美之策!”
朱厚照定定望著她,半響輕拂過她額頭的散發,方道:“原來你竟是這片心……”他原來隻是想將她靜靜護在羽翼之下,卻不想,似夏玲瓏這般的人,卻是想著和心愛之人同甘共苦。
那個關於自己一生無子的論斷,乃是張斌之父,之前的欽天監張林對自己親口所言。
原本對此怪力亂神之語,自己一直是不予理睬的。可是當年張林這句話,卻是在他的心裏掀起了波瀾:也許這便是報應吧,這個皇位,原本就不是自己的。再由自己的子嗣綿延下去,豈非是錯上加錯,亂上加亂。
如此一想,他對宮中的妃嬪懷孕,也便漸漸失了興趣,那些低位的妃子,一旦有孕,總是處於極度危險之中,他因了那些隱秘的心事,對此不聞不問,任由那些孩子一個個莫名其妙的死掉,雖然明知是人為,可心裏麵,還是認為這一切,皆是天意。
再後來,為了不眼睜睜看著這樣的慘事發生,他命人將各個宮裏的香料,都摻雜上了麝香,如此以後,宮中妃子懷孕的,便是越來越少了。
這一次,張斌口說紫微星一事,本是他二人為了扳倒皇後,商量出的一番話。誰知張斌見他歎氣,便低頭回道:“皇上,星象本就是在一直變換的,譬如說此刻,正是紫微星盛之時,人為的一切種種,皆可推動星象的變化,又焉知之前的星象,不是有人刻意為之?”
那個時候,他便意識到了什麼。莫不是無子無嗣一事,皆是有人在背後做梗?
可盡管是如此,他對吳貴妃腹中的孩子,依然是不甚上心。
於他而言,能夠在千難萬險之中,保住吳貴妃一條性命,已經是對得起他們多年的情意了,至於那個孩子,隻能是盡人事,知天命了。
可是彼時彼刻,朱厚照恍然是想到了什麼,自己珍之重之的夏玲瓏,也會有孩子,若不在此之前,清除掉一切禍及龍胎的凶手,那麼,到時候若是夏玲瓏之子有個三長兩短,之怕對自己才是錐心之痛。
他輕歎口氣,道:“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