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碧璽慌不迭地點頭,又奉承道:“太後乃是我大明奇女子,那般的謀略,便是說與旁人,他們也是聽不懂的。更何況母親是千叮嚀萬囑咐,太後的事情,是家事,更是國事,自是不可隨意張揚的。”
這夏碧璽說話極是討巧,任是換了誰,聽了這番又奉又捧的話,滿腔的怒氣也皆會消散了下去。
彼時彼刻,太後定定看住夏碧璽稍許,她麵上的笑容卻又是越來越和煦,笑聲裏幾分得意又幾分蒼涼:“是啊,哀家的手段還多得很呢,你們且都看著吧……”她再撇夏碧璽一眼,伺候太後時間長的奴婢們都知道,那樣的眼神裏,含著濃重的殺氣。
夏碧璽雖未曾留意到這可怕的眼神,卻也是再不敢多說一句話,半響過後,又聽太後喃喃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即便是寧王和夏玲瓏先未有情,我一個密箋也是足夠了……”
且說,這寧王向來風流,這幾日若是皇上不召見,他便隻在那煙花柳巷裏穿梭,是以他在京城呆的時間雖然不長,紅顏知己卻是不少,他相貌英俊,出手又是大方,不少女子豁然傾心,時不時有些膽大的,還會托人送上些隨身之物以表心意。
今日寧王從鶯聲燕語中醉熏熏的回來,見仆人遞上一份書信,隻當又是哪位紅顏的心意,嘴角帶著得意的笑意輕輕打開,卻是忽然間臉色大變。
幹幹淨淨的一張白紙上,一個字也沒有。
可寧王盯著這張紙,臉色蠟黃,神情卻是萬分緊張。
他回到屋裏,吩咐仆從們都不得進內,這才取過玉石架上的狼毫筆,在一塊墨紫色的沉絲硯中蘸了幾滴墨,輕輕塗在信箋上,過了一刻,潔白的紙上竟然顯出兩個字來:救我。下書小小的“玲瓏”二字。
是她的筆跡!
寧王頹然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她是那麼高傲,即使是在當時受製於自己的時候,依然一副冷冷淡淡的神態,別說這一個“救”字,便是一個好臉色也不曾給過自己。
她一個身子單薄的弱小女子,雜亂的身世,艱難的處境……,卻都是依靠著自己的聰明才智在一一化解。他甚至以為,她永生都不會對他呼痛,向他求援。
他自昨夜就聽聞了夏玲瓏因為謀害皇嗣,被皇上囚禁起來的消息,不過當時他並未放在心上。宮內起起伏伏的風浪,她不知已經經過了多少,這一點小波折又算得了什麼?
可是,又是為了什麼,她居然要密信自己求救呢?
寧王表麵上風流成性,可卻並非紈絝子弟,大明的皇帝,早自前幾輩起,已經對這各地的藩王起了防範心思,這麼多年來,趁著各種機會,已經削去了不少。那些兵強馬壯,手中有勢力的,日子還好過一些,可偏偏他,幼年時父親便不知所蹤,屬地本就單薄,再加上三個庶出的哥哥虎視眈眈,著實和母親一起,過了十幾年心驚膽戰的日子。
可這樣的日子,倒也不是一無是處,端看平輩的藩王中,再無一人,比他更能吃得了苦,耐得住心性,守得住心中那個強大的秘密。便是眾人都誇讚的興王,在他看來,到底還是不夠隱忍,鋒芒畢露了些。
若是往常,他一定還要再思索上幾分,一定還會再派人打探三分,可彼時彼刻,麵對這那個刺目的“救”字,他竟似魔怔了一般,眼神淩厲地奔出了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