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玲瓏嘴角溢出悲涼的笑容來,是了,連這麼個不喑世事的小丫頭,都知道問題的實質所在,自己又為何看不通呢,或許,根本不是看不通,而是不願意去接受這個現實罷了。
所以,隻能似一個縮頭烏龜般,躲在這裏。
隻見那望舒走了兩步,又是停了下來,說道:“王妃給你的湯,你要記得喝啊。”頓了一下,又道:“你那麼可憐,其實也不配喝這麼好的東西!”
夏玲瓏何等人物,聽她出言反複,便知道這銀耳羹裏有些問題,卻在望舒還未邁出帳篷門前,端起湯來,喝了個一幹二淨。
一來她不想讓望舒為難,二來,她知道王妃投鼠忌器,絕不敢用藥毒害了她的性命,左不過便是放點麝香之類的宵小之物,防止自己以後和她爭寵罷了。自己左右沒有那份爭奪的心思,不如索性喝了,讓她安心,日子也能平靜些。
軍營裏本是寒苦,夏玲瓏素來怕寒,天氣一涼下來,便臉色越加蒼白,頗有點受不住。喝了王妃的湯,隻覺得心裏熱熱的,渾身沒有那般冰冷了。
外麵仍然是喧鬧不已。夏玲瓏坐下來,仔細一算,今日竟已經是除夕了,怪不得軍營裏也變得如此熱鬧。
居然已經過去三個月了。
夜漸漸深了,這邊的夜裏尤其寒冷,不多時便想起了呼嘯的風聲,那喧鬧的聲音,便亦是漸漸遠去了。
不知為何,夏玲瓏卻覺得身上越來越熱。
她心裏一驚,這王妃在湯裏,到底是下得什麼藥呢?
剛要起身掀簾,簾子外卻是一陣響動,隻聽有人喚道:“王爺,您醉了,奴才扶你回王妃帳子裏去……”
隻聽一向溫文的興王哈哈大笑:“醉了,醉了好,醉了我才敢來這裏!”夏玲瓏心中一緊卻隻見朱厚熜已經掀起厚厚的簾子走了進來。
夏玲瓏轉過了身子,背對著他,一言不發。
像是這三個月來,每一次見到他一樣。
興王自顧自地坐下,甚至還親手為自己斟了一杯茶。
他已經習慣了在夏玲瓏這裏的冷遇,雖然不忙的時候,常常來夏玲瓏的帳子裏坐坐,然而溫潤如他,大部分時候,知道夏玲瓏無意多說,不過隻是略微坐坐就會離開。
今日因了喝了酒的緣故,他顯得格外興奮,也格外不同尋常。
“玲瓏,你為了趕來見我最後一麵,跑出宮來,卻被我囚禁在這裏,你後悔了麼?”
夏玲瓏依舊不答話。
不,她並不後悔。
三個月前的那個夜晚,太後和她說了關於夏珍珠的一番駭人聽聞的話,她生平第一次感到了絕望,太後又道,興王有意助她出宮,她心裏不是不動搖的。但這動搖,也隻是逃出宮去,因她已經並不知道,在知道那個秘密之後,要如何和朱厚照繼續相處下去。
她執掌六宮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弄一個腰牌扮作小太監混出去並非難事,她本已打定主意,交待好了一切,卻在臨行之前,被自己的貼身婢女雲簇,叫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