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可這片草原上,卻並不平靜。
夏傑靜靜地望著在河邊忙碌的仆人,心中一片迷茫。
不知何時,他覺得肩上一暖,回過頭去,竟是夏玲瓏給他披上了一件披風。
他心中一喜,但抬頭望向夏玲瓏的眸子,卻隻見那明眸深處,隻有親人般的關懷,卻無絲毫情誼,他心中一苦,嘴角卻是淡淡笑道:“你一切大可放心。”
要除掉蟲子,自然要在裏麵放一些殺蟲的藥劑,可到底放的是什麼,大概是無人在意,亦是無人知曉的。
夏傑笑得燦爛,可夏玲瓏卻是看出了其中的酸苦,這一場計謀,他終究是為情所困,但是傷害的,始終是他最親的族人。
夏玲瓏亦是心中一苦,喃喃道:“哥哥,對不起。”雖則她確是有心利用夏傑,可內心深處,卻並非不是毫無內疚。
卻隻聽夏傑歎氣道:“你何必自苦,我皆出自自願,若是天理循環,有什麼報應,亦是心甘情願。”
他淡淡笑道:“世上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我的抉擇,亦是出自我的內心。”
夏玲瓏又是一怔,短短幾日,這已經是她第二遍聽這句話了。
這世上的人,無論擁有多麼高的權勢,地位,終究是躲不過這句話的魔咒。
可是,她夏玲瓏,就偏偏不。
兩人就這麼默默地站著。
看著眼前的眾人的忙碌,各自思忖著接下來所要麵臨的棘手情況,亦不知過了多久,隻聽夏玲瓏輕輕道:“還請哥哥相信玲瓏,現下雖然會讓哥哥受些委屈,然而不負如來不負卿,皇上自然重要,因那是玲瓏一生的兩人,而哥哥也同樣不能被傷害,因為哥哥,已經是玲瓏在這裏,唯一的親人了。你放心,哥哥的族人,並不會因此受到傷害。”
崎嶇的路上,朱厚照和興王不知已經默默地走了多久。
應州大捷,舉國歡慶。
尤其是興王,隨著這場勝仗,在整個朝廷裏的威望都增了不少。
可彼時彼刻,疲憊騎在馬上的兩人,竟是連一絲歡顏也無。
兩個人自小到大一直處於競爭角逐的狀態,卻唯有在此刻,達成了從未有過的共識:這江山固然是美如畫,可又怎能比得上她的嫣然一笑?
應州大捷當日,他倆找遍了應州城,夏玲瓏卻似人間蒸發一般,再不見絲毫蹤跡。
兩人幾乎是一夕之間急白了頭發,卻在第二日傍晚,終於收到了蒙古小王子親手寫來的信函。
那小王子倒是個極為直爽的人,措辭簡單,隻說夏玲瓏如今在他的手中,而要求則更是明確,若皇帝和興王,肯親自往蒙古大營裏走去一遭,那夏玲瓏便可安然無恙。
如此無禮的條件,如此危險的要求。
可二人不過隻是相視一笑。而後靜悄悄地撕毀了那封信。
不多時,又是不期然地相遇在了路上。
彼刻,隻聽朱厚照苦笑道:“本來朕還一直嫉恨著寧王,恨他野心勃勃,把持朝政,趁著朕不在宮裏,竟是悄無聲響地發布施令,似是做起那攝政王來,可現下想想,倒還是多虧了他!你雖比他有治國之才,卻也似朕一般,是個不頂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