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有節奏的叩門聲。
七華起身道:“請進來。”
門外走進來一個男子,戴君成,他手裏拿著一晚冒著熱氣的湯藥,笑著道:“吵醒你了?沒想熬藥這麼費時間。”
七華接過來,雖不覺得草藥會有一隻妖精什麼用,但畢竟是恩人親手熬的不太好拒絕,湊到嘴邊一股刺鼻的苦澀氣味,不禁頓了頓,拿眼去瞥戴君成,卻無意看到他站立不動的身影,斜挑的眼睛直直盯著她,她無端一股惡寒。
她三口兩口喝下去了,皺著眉頭把空碗遞給他,戴君成笑著道:“是苦了些。”
戴君成將要合上門出去的一瞬,七華強笑著道:“謝謝你,這是哪來的方子?”
戴君成淡淡笑了笑:“是八十七吩咐我煎的,你好好休息。”
門吱嘎一聲掩上。
她的心跟著咯噔一下,兩根手指壓住舌根,強迫自己吐出來,最後實覺吐得渾身無力,也就才吐出八九成,不由感歎果真是禁食久了,消化能力強大了些。她換上八十七疊在床頭的幹淨衣服,手指幾乎不能靈活地打結,她自覺還沒有那麼孱弱,那藥裏果然應該有些東西。
子時的梆子敲了三聲,隔著不甚厚的牆清清楚楚聽見街巷冷鐵撞擊的沉重音色。
等聲音完全過去,七華躡手躡腳打開門,沒有驚動在內室熟睡的八十七夫妻兩個。
陰風瑟瑟從空無一人,哦,不,空無一鬼的街道浮起,她想她還是要想法子從冥界出去,她不能輪回,她還是得活著走出去。
轉到街角,身後突然響起一個幽冷的聲音:“我說少了一號,歸隊!”
七華僵硬地轉身,轉角街一行鬼兵行進,她身上穿著八十七的衣服,八十七也是當鬼差的,這下怕是被認錯了。還好那方耳大腦的鬼差並沒有看出她的怪異來,吼了一聲就匆匆插進去了。
七華隻好硬著頭皮跟上去,鬼兵行進幾乎沒有腳步聲,七華發現自己雖然不能驅動法術了,還是能調氣的,盡量控著腳步不發聲。
前麵的鬼兵都在盯著地麵左看右看,那行進姿態叫七華想起三隻眼家的傻狗,她也隻好裝模作樣跟著左看右看,還真看出點門道來,青石板麵偏暗,卻能隱約辨出稀稀拉拉的暗色斑塊。
她撚了一點嗅了一嗅,血腥味。
七華腦子有點亂的時候,一個小兵從南街道趕來和領隊的嘁嘁喳喳說了幾句,一隊人便跟著跑去了,一路出了鎮子,穿過沒過小腿的荼蘼花海,臨川而建的,是一處刑罰台。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多看這副景象一眼。
內插鐵刺的立枷裏卡著三個人,鐵刺穿透了皮肉,腦袋懸空吊著整個身子,眼眶因為充血而爆裂,但這些人還沒有死,身上係著鎖魂鏈子,使魂魄不離軀體,生生受著折磨。
判台上的判官正是那日忘川河上率兵的頭子,目光掃過刑架台,掃過圍站的鬼兵,七華腦袋一縮,低下頭去,一種莫大的恐懼在空氣裏蔓延。
“一群找死的凡間道士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膽敢覬覦天地之寶闖冥界,這樣的下場怨不得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