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一路抱著我飛回了齊霧山。
靠在他懷裏,眼前是一片綠草如茵,一陣風吹來,遍地的花朵紛飛搖曳,輕微的花香夾雜著青草香充斥在我的鼻翼間,這樣好聞的空氣,不由得讓我深吸了一口,卻不曾想牽動了胸口裂開的傷口,引得我一陣皺眉。
“青落。”師父見我的傷口處又湧出血來,連忙又施法替我止血,他皺著好看的眉,兩指對準我的傷處,一道金光劃過,我胸口的傷口便漸漸隱去,連疤痕都沒有。
“師父,我養半月這傷也就好了,你何苦為我耗損你的靈力?”我見此,不由的抓住他的手,搖頭說道。
耗損了靈力,師父會在近段時間裏一直疲憊的。
“無礙,不過是一點點的靈力罷了,我不想讓你再疼半個月了。”師父低下頭來,對著我笑了笑,聲音裏透著些隱隱的疲憊。
他那雙琉璃眸裏眸光瀲灩,就那麼柔柔的看著我,他的臉有些蒼白,卻仍舊不損他半點仙姿。
“師父……”我看著他,半晌才喃喃出聲。
一聲‘師父’,道出了我心底的百味陳雜。
師父二字,曾讓我痛過,也快樂過,兩個字,每一次,都是我一番纏綿不休的執著。
山風微涼,拂過他的發,又拂過我的臉,我被風眯了眼,這一刻,我想看清他,卻有些模糊。
“青落,我再不會丟下你了。”師父抱著我,坐在了這青草地上,他的下顎輕輕地磨蹭著我的額頭,對著我說道。
他的白衣映襯著這青草地,是一種別樣的視覺衝擊,而我的青裙,又覆在他的白衣上,這是兩種清淺的顏色,不刺目,也不暗淡。
“嗯。”我輕輕點頭,雙手穿過他的腰間,攬緊了他。
浮華一夢,幾世情纏,我在悲苦裏浮浮沉沉,最終總算是脫離了那些個悲哀與落寞了吧?
當年師父一身白衣,翩若驚鴻,在我還懵懂天真的那個年紀,便就已經悄悄的把他放進我的心底。
“這裏,是你曾將我變成夏青落的地方。”我望了望眼前的那片草地,蝶舞翩翩,花朵搖曳,綠草青蔥……這裏,是我兩次重生的地方。
第一次,我從一株忘憂草成了夏青落,第二次,我穿越回來這本該過去的時光裏,又一次被師父變成一個人。
第一次,我為他而生,結局卻也是為他而死。
第二次,我是因瑾歌的計謀而重生,結局也是因瑾歌的一掌而死。
第三次,我成了一個凡人,卻飲了前川水,不但記起了從前的夏青落,更記起了許久以前的忘憂。
三世,整整三世,我在痛苦與絕望裏徘徊,我甚至想過永遠的放棄生命。
我曾做過人間神醫夏靜齋最疼愛的孫女,我也曾無奈成為青樓裏那一個跳舞的花魁,我也曾墮落成一個蜷縮在長滿青苔的小巷裏的落魄乞兒……
我的人生,大起大落,卻全是因師父一個人。
他的一個眼神,一句話,便就可以令我欣喜若狂或是心如死灰。
他,總能讓我的人生天翻地覆。
若不是曾經我對他產生這份情愫之時,我選擇了試一試,那麼也不會釀成覆水難收的局麵,我也不會糾纏他這麼久。
我更不會在如今得到他的心。
他的那雙透著清冷的琉璃眸,早已搖曳了我整片星雲。
“嗯,真的是好慶幸,那時候我開了你的靈識……”師父順著我的眼神直直的看向那篇蝴蝶飛舞的草地,長歎一聲。
“師父那時是因為得不到瑾歌的心,所以才想要我這株忘憂草來替你解憂的吧?”我輕勾嘴角,把我一直藏在心底的話問了出來。
“唉……‘算酌酒忘憂,夢闌酒醒,夢思知何許。’”師父卻驀地念出一句詞來,又轉過頭來,撫著我的發,對我說:“那時候我的心緒就是這樣的,但,我卻不是因為得不到瑾歌的心而憂愁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