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海盜!海盜?(2 / 3)

“難道一定得死了人才行嗎?”

曾嶽苦笑一下:“死了人都不能停。朝廷采珠,哪回不死上幾個疍戶的?”

尹峰皺著眉頭,很不滿曾嶽這種輕描淡寫的態度:“上天有好生之德,疍戶也是一條條人命,怎麼能……”

海邊傳來一陣喧嘩,兩人一起轉頭看去,卻見一群疍民從一條采珠艇上抬下一具人的軀體。尹峰吃了一驚,奔了過去,發現是個30來歲的青年,已經在口吐血沫,大聲咳嗽,躺在沙灘上不住抽搐。周圍有人給他蓋上衣物,給他撫著胸口,但他已神誌不清,呼吸困難,不住地要蜷曲身子,手腳發抖,應該是四肢在劇痛中。這可能就是所謂屈肢症:潛水病的一種症狀表現。

原先,尹峰並不相信疍民們能潛入海底300步,這幾乎是100米深度了。但看到這種潛水病的表現,最起碼這些疍民潛水深度是已過20或30米了。

尹峰急忙在海麵上搜尋麥家的船隻,看見這時隻有麥家老爹在船上,心提了起來。對於這家人的救命之恩,尹峰是一直十分感懷的。他轉過身,向礁石方向奔去,曾嶽一下扯住他,尹峰力大,掙脫後繼續跑。他渾身大汗,漲紅著臉,沒跑幾步,曾嶽追了上來,一把扯住他。

“尹兄且慢,不要魯莽從事!!”他幹脆抱住了尹峰的手臂,尹峰人高馬大,一甩手卻沒能掙脫這個瘦小的年輕人。曾嶽腳下一歪,身子一斜,他人個子比尹峰矮多了,現在看起來像是整個人吊在了尹峰手臂上似得。尹峰苦笑一下,站住身子,曾嶽也覺得尷尬,放手走開一步,還是擋在尹峰前方,氣喘籲籲說:“我知道這些疍戶與尹兄有救命之恩,可是眼下的事魯莽不得。無論你想作什麼,對於麥疍頭他們都是無濟於事的。”

“難道見死不救?聖人之學可有此一條?”尹峰冷冷得問。

“在下與兄台不過剛剛相識,看你心無城府,本性善良,顧不得交淺言深了。可否借一步說話?”曾嶽看著身邊來來往往奔忙的人群,低聲說道:“我這可是為你好……”

此時,又有一水手被抬上沙灘,疍民們和崖州府衙役、河泊所差役忙做一團,有救急的有大聲詢問情況的,還有女聲的哭泣。

兩人來到另一片礁石下,人群的喧嘩聲稍稍減弱。曾嶽開口就說:“今日之事,肯定得死上幾人才能了局。因為,眼下這采珠定額是不可能完成的。”

“為什麼?難道麥伯,或者你們早就知道不可能完成定額?”

“嗬嗬,因為根本沒有定額。”

尹峰長大了嘴,以為曾嶽在開什麼玩笑。

曾嶽道:“你剛從西洋回國,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底細。朝廷的礦監稅使,每到一處就是開征各種稅目,名目繁多,幾乎都是貪得無厭,搜掠無度的。沒有什麼核定的額度的,都是隨心所欲想要多少就收多少的。”

“也就是說今日采珠,何時結束全看那尚寶監太監王安的心情如何了?”

“可以這麼說。如今這些閹宦氣焰囂張,以致紀綱廢弛,斂之雖急,漏之實多。這些珍珠能剩下多少進入天子府庫,很難說啊。”曾嶽冷笑了一下,向尹峰拱手道:“兄台急於公益,有古人高義之風。可您不過一區區白丁,況且身份不明,貿然出頭,隻能是惹禍上身卻絲毫無濟於事。”

曾嶽的話很直白坦率,尹峰也冷靜下來,想到自己的身份和經曆,無奈地歎了口氣。

“難道曾大人沒有辦法嗎?找個借口,明天接著采就是了。曾兄,你應該去和大人說說。”

“我二叔也是沒辦法的。”曾嶽似乎麵色猶豫了一下,苦澀地說:“眼下,隻能看疍戶們運氣如何了。”

風向不知什麼時候又變了,現在風一直由海麵吹來,風力還不小,采珠艇都在不住搖晃。

現在沙灘上已躺了6個青年水手了,一些疍民婦女正劃船趕來,衝上沙灘就呼天搶地。不過還好沒有麥家兄妹倆在,尹峰稍稍放心了一點。

一陣騷動後,那群伴當長隨又趕了過來,揮舞棍棒鞭子要把人群趕走。一個崖州府衙的書吏大聲喊著:“快走開,快把人搬走,曾大人下令:除采珠的水手外,各色人等都回村子裏去,得病的人趕緊抬走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