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晚了,夜色很濃重。歌兒望了望窗外,一片模糊。父親去書房了,母親也已經回房了,陳叔在一邊看著賬目,隻有她一個人在無聊地麵對著電視機。
忽然聽到車子的聲音,往外麵一看,隔著玻璃,有一絲的亮光,但是很快又暗了下去,很久都沒有聲音。
“陳叔!”她叫了一聲。
“怎麼了?”陳叔抬起頭來,看過來。
歌兒說:“是不是我哥回來了?”
陳叔搖了搖頭,輕輕說:“不會的,傅小姐,你聽錯了。傅先生這段時間估計都不會回來了。他和老爺子鬧得那樣僵。”
歌兒眼中原是有些激動,因為陳叔的這句話,眸子裏的光,緩緩又暗了下去。“是啊。”她低低的呢喃,“因為他是我哥,永遠高高在上,根本沒有低頭兩個字。”
她緩緩地往樓上走去。
陳叔低下去的頭又抬了起來,問:“傅小姐去哪裏?”
“有點累了,我先去休息了。陳叔也早點睡。”歌兒說。她到了樓上,將門打開,往窗前站了站,發現樓下模模糊糊的,好像是一輛車子的影子。她開了門,跑下樓來。陳叔有些被她嚇住,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問她,她已經出門了。
歌兒通過微弱的燈光,看到了那輛車子,她走過去,敲了敲車門,傅時歐銳利的眸子盯著她,手指在方向盤上動了動,隨後將車窗搖下來。“你出來做什麼?”他問。
歌兒說:“剛剛聽到車子的聲音,還以為聽錯了。哥,你別跟爸置氣了,你不知道前幾天報紙上的話多麼難聽。爸已經氣了很多天了,書房都被他砸了個遍。”
“哦,報紙上說了什麼?有什麼東西是他不能接受的?”傅時歐邪魅地笑了笑,“能不能接受,跟我有什麼關係?那些東西,不是我寫的!”在黑暗之中,他的眸子顯得越發的黑亮,攝人心魄,讓人不敢直視。
“哥,我一直很敬重你和爸爸。可是,你看看,我們家現在是一個什麼樣子?”歌兒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似乎沒有料到這些話是他說出來的。
“什麼樣子?支離破碎?你忘記了,一開始,它就是支離破碎的。你忘得了以前的事,我忘不了!尤其是母親死的時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你說報紙上的那些東西不好聽,他有權有勢,現在不是也什麼也沒有,怕什麼?”傅時歐眼睛中流露出一種嘲諷,或者說,是厭惡。
歌兒頓了頓,許久才說,“雲姨突然去世,我也很難過,爸也不好受!可是,屋子裏麵的才是咱媽,她現在好好的。”她說得有些語無倫次,想到母親在傅時歐的心裏永遠都是一個不相幹的人,她心中就有一種不可抑製的痛。
“不要跟我提這件事!”傅時歐陰鷙的目光盯著她。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刀子一樣,叫人的耳朵聽著就是一陣痛。
“可是,都已經過去了……”歌兒說。
“你怎麼會懂?”傅時歐喃喃地說,“看著一個人死去,是什麼感覺?她是在我的懷裏走的,她走的時候,臉上是痛苦的,眼睛是閉著的。我知道她一直在掙紮,想要睜開眼睛,可是,不管她怎麼努力,就是……沒有睜開。要是她睜開了,肯定也是,死不瞑目。”他的最後幾個字,擲地有聲,。沉重的砸在歌兒的心上。她愣住,再也說不出話來。她的腳像是定住了,隻知道站在原地。他從來沒有跟自己說過這些,也從來沒有人跟自己說過有關那個女人的死。隻是說是意外。要是真是意外,傅時歐為什麼會這麼恨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