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天已經很涼了,我如往常給我媽擦幹淨身子,就去外麵打開水,卻不想提著水壺剛出去,就碰上了一臉糾葛站在我媽病房外的王天銘,他手裏抱著一束康乃馨,還有些保健品。
我看著他手裏的那花,皺了皺眉,心裏很不是滋味,因為我不知道我媽還能不能走出這醫院,他大概沒料到我會從病房出來,看到我的時候,還有點緊張,唇瓣翕合了幾下也沒有說出個什麼,還是我先開口問他:“你來這幹嘛?”
王天銘低頭看了眼他自己抱著的康乃馨花束,又看了看我,扯出一抹笑:“我是來看媽的,她老人家好些了嗎?”
以前王天銘稱呼我媽為媽,我聽著沒覺得有什麼怪的,但現在已經離婚了,他還這麼喊,我真不適應,不過也沒多說,點了點頭,一臉漠然說了句:“挺好。”
他跟在我身後,又問:“醫生說過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嗎?我聽說…聽說媽住院有十來天了,醫院不是什麼好地方……”
我被他說得不耐煩,轉過身冷著臉說:“王天銘,你到底想說什麼?”
如果能出院,我也不寧願呆在這冷冰冰的醫院,無時無刻仿佛都是死亡的氣息。
王天銘見我冒火了,好聲好氣的和我解釋:“你別生氣,我隻是關心媽,不管怎麼說,我也做了爸媽六七年的女婿,好歹也算爸媽的半個兒子,如果是小病,這個時候媽恐怕已經出院了,我就是不想讓你一個人承擔,所以才那麼說,我要說太直白,你可能也不會接受我的好意。”
說著,他頓了一下,繼而開口:“我知道上次是我太唐突,我隻是覺得我們不應該這麼散了,如果可以,你讓我留下來一起照顧媽吧,你看你姐又懷著孩子,你每天沒日沒夜照顧,連休息的時間也沒有,你可別等媽好了,自己卻累倒了。”
我接好水,直接回了病房,任由他在我身後羅裏吧嗦的說了一堆,他見我沒半點反應,歎了口氣,跟著我進了病房,將手裏的東西放在了床頭櫃的位置,我正準備趕他走,反正他人也看了,沒必要再留在這裏等我媽醒了,看著他心裏添堵。
但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忽然和我說:“盡歌,白雪的事情你知道嗎?”
白雪的事,我能不知道嗎!畢竟,她是我一手送進去的,我問:“什麼意思?”
王天銘在我的話裏感受到了敵意,語氣略顯沉重的說:“你想多了,我對她早放下了,隻是我聽說她瘋了,還被送進了精神病院,之前她為什麼被送入警局,我也是偶然從霍總那裏得知的一二,聽說她故意傷了你,落得如今下場,算她咎由自取吧!”
我挺意外他還知道這麼多,若有所思輕笑了聲:“的確是咎由自取,但真瘋還是假瘋,就不得而知了!”
王天銘原本想問我為什麼會這麼說,不過看他那表情,很快應該也明白過來,隻有裝瘋賣傻,她才能躲得過法律的製裁吧!畢竟她上麵還有喬如斯撐著。
所以我們便沒再這個話題上繼續,他擔心說話聲會吵著我媽休息,就同我在走廊上站了會,他溫柔的目光時不時落在我臉上,我也並不是沒注意到他的眼神,心中莫名的有些惆悵,不明白為什麼人總要在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許久後,他語氣滿是心疼的說:“你瘦了。”
我淡然的笑了笑,這段時間仿佛經曆了別人一輩子才經曆的事,心力交瘁,不瘦才怪,我轉頭看向他,其實他也沒比我好到哪去,自從我和他離婚後,還沒這樣心平氣和的聊過,我朝他開口:“王天銘,你媽現在還好嗎?”
他苦澀的跟著我無奈的笑了聲,沉重的說:“不怎麼樣,人老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加上我爸的事對她打擊很大,前不久我去鄉下看了她,但被趕了出來,不孝子的罪名可能要背一輩子了,說到底都是我一手造成,怨不得誰,我也活該承受這些。”
關於他和白雪的事情,我再大度也沒辦法安慰,有因必有果,隻是這些不該報應在他父母身上,想起上次見老太太的情形,還是怪可憐,往後的路,老太太隻能守著那些老爺子留下來的回憶一個人靜候餘生,難免有點感觸,總覺得在很久以後那也是晚年的自己。
我收了思緒,說:“有人照顧嗎?”
王天銘淡然的應了一聲嗯,我點點頭,心想還是有個孩子好,至少老了不會沒有半點依靠,可依我現在的狀況,真不知孩子從哪來。
我不著調的想著,漫不經心和他說了句:“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