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永康三年三月,各州各郡都接到了天家旨意,令身家清白容貌出色的未婚適齡女子入宮采選。
這消息一傳下來,整個大齊都驚動了。
景帝登基已有三年,後宮空虛且無子嗣,若是采選進宮入了皇帝的眼,在生下個一兒半女,那可就真的是一步登天了。
因此,雖然都知道通過采選為妃嬪很難,但這畢竟是平頭百姓唯一能接觸到皇家的機會,所以許多人都開始找關係通門路,隻盼著能把自家閨女送進宮裏頭。
下麵百姓正熱火朝天的忙乎著,而百官家裏頭也不消停。
因為除了采選,還有一道殿選的旨意是一同下來的。
大齊選秀向來是三月采選平民女子,五月殿選官家女子,若是三品往上的家世便是六月起由太後皇後等貴人相看,再由皇帝下旨禮聘,而今的旨意卻是,無論家世皆為五月入宮參與殿選。
這道旨意一出,可驚著了許多官員。
尤其是三品往上的官員家裏頭,瓷盞瓷瓶不知碎了多少。
畢竟今上後宮空虛,高位空缺,不少人都念著希望能夠直接禮聘進宮為妃為嬪,少不得還要想一想那鳳坐的位子,畢竟當今皇後是先皇賜婚,今上滿不滿意還得另說。
然而這道統一殿選的旨意,卻碎了許多人的夢。
禮聘可以封妃封嬪,但殿選卻絕對封不了那麼高的位份。
如此一來許多心氣高的便直接歇了心思,還有些觀望的,直到四月份中宮有孕的消息傳來也基本上都歇了心思。
隻有懷化大將軍宋家還有人在堅持著。
“你當真要入宮?”薛琬琰看著坐在廳中的宋其琛,語氣沉沉。
宋其琛麵上含笑,正端著茶盞,用盞蓋兒撇著茶末,聞言嘴角翹起的弧度加大了兩分,眸子裏卻閃過一絲冷意,“當真。”
薛琬琰歎了一聲,看著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實在摸不準她的心思,“這次無論家世皆為殿選,這樣你也要去?”
“殿選又如何?我為何不能去?”宋其琛啜了口茶湯,漫不經心地說著。
“你不知殿選最多也就是封個貴人嗎?”薛琬琰壓抑著怒火。
“那又如何?”宋其琛依舊不以為意。
薛琬琰被宋其琛的態度氣得直拍桌子,“那又如何?你難道不知宋好音如今可是寧嬪!”
聽到宋好音的名字宋其琛撂下茶盞,一直掛在嘴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但依舊是笑著的,“就是因為她如今是寧嬪,我才要進宮。”
“你,你這又是何必……”薛琬琰聞言一歎。
“娘,如今孟家借著宓妃的東風,越走越高,祖父和爹被擠兌的在軍中越來越沒有地位,他們指望著宋好音,可是您是最清楚的,杜姨娘去後宋好音可曾聯係過家裏?爹爹他們性子駑,隻以為自己的女兒孫女侄女在宮裏頭得寵,能為他們說說話,可她宋好音若是真為了宋家說過好話,宋家何至於走到如今地步?”宋其琛摩挲著茶盞的瓷璧,光滑溫潤。
“爹爹讓您送進宮了多少東西,可得過她宋好音一個好字嗎?若是再任由宋好音在宮裏頭攪亂,宋家別說加官進爵,不落敗便是好的了。”宋其琛說著鄭重其事地看向薛琬琰,麵上終於沒了笑意,“娘,這次我必須進宮,再等三年,我等得起,宋家未必等得起。”
“娘知曉你懂事兒,可是你要知道,哪怕是天家,那也是妾。”薛琬琰眼中有些發紅,她舍不得自己的女兒,可是又知女兒說的皆是實話,若是任孟家發展,宋好音再在其中裹亂,隻怕宋家……
“娘您放心,我心裏有數。”宋其琛看著薛琬琰偏頭微微一笑,無限靈動。
“唉……”薛琬琰擺了擺手,“你主意已定,如今我是說什麼都沒用了,罷了,你回去吧,這事兒我會和你爹說的。”
“謝謝娘親。”宋其琛起身衝著薛琬琰屈膝一禮,笑著轉身離開了廳堂。
屋外日頭正烈,四月孟夏,天兒開始熱了起來,宋其琛伸手遮了遮陽光,眉眼彎彎,她望著瓦藍的天兒,用氣聲輕聲吐出一句,“娘你放心,我不會做妾,宋家也不會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