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公的武功明明遠比譚婆為高,但妻子這一掌打來,既不招架,亦不閃避,一動也不動的挨了她一掌,跟著從懷中又取出一保小盒,伸手沾些油膏,塗在臉上,登時消胂退青。一個打得快,一個治得快,這麼一來,兩人心頭怒火一齊消了。
旁人瞧著,無不好笑。
隻聽得趙錢孫長歎了一聲,聲音悲切哀怨之至,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唉,早知這般,悔不當初!受她打幾掌,又有何難?”語聲之中,充滿了悔恨之意。
木婉清輕歎一口氣,不禁向浪翀問道:“你說,若是我也向那譚婆打譚公一樣,打你一巴掌,你會怎麼樣?”
浪翀哈哈一笑:“我的婉兒溫柔可人,若是你真的不分青紅皂白大我一巴掌,那我算是找錯了佳人!”
浪翀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木婉清不由得感動不已。正在兩人打情罵俏時,一聲佛號傳來,眾人回過頭來,隻見杏子樹後轉出一個身穿灰布衲袍的老僧,方麵大耳,形貌威嚴。
徐長老叫道:“天台山智光大師到了,三十餘年不見,大師仍然這等清健!”
智光和尚的名頭在武林中並不響亮,丐幫中後一輩的人物都不知他的來曆。但喬峰、六長老等卻均肅立起敬,知他當年曾發大願心,飄洋過海,遠赴海外蠻荒,采集異種樹皮,治愈浙閩兩廣一帶無數染了瘴毒的百姓。他因此而大病兩場,結果武功全失,但嘉惠百姓,實非淺鮮。各人當下紛紛走近施禮。
徐長老道:“智光大師德澤廣初,無人不敬!但近十餘年來早已不問江湖上事務,今日佛駕光降,實是丐幫之福!在下感激不盡!”
智光道:“丐幫徐長老和太行山單判官聯名折柬相召,老衲怎敢不來?天台山與無錫相距不遠,兩位信中又道,此事有關天下蒼生氣運,自當奉召!”
喬峰心道:原來你也是徐長老和單正邀來的!不過,素聞智光大師德高望重,想來應不會參與陷害我的陰謀,有他老人家到來,實是好事!
這時,隻聽趙錢孫忽道:“雁門關外亂石穀前的大戰,智光和尚也是有份的,你來說吧!”說完,便不再理會眾人,隻顧色迷迷的看著譚婆。
智光向趙錢孫瞧了一眼,說道:“好,老衲從前做錯了的事,也不必隱瞞,照實說來便是!”
趙錢孫一邊看著譚婆,一邊說道:“咱們是為國為民,不能說是做錯了事!”
智光搖頭道:“錯便錯了,又何必自欺欺人?”轉身向著眾人,說道:“三十年前,中原豪傑接到訊息,說契丹國有大批武士要來偷襲少林寺,想將寺中秘藏數百年的武功圖譜,一舉奪去……”接著智光便向原著中那樣,將三十年前所發生的前塵往事講述出來。
聽完智光的講述,木婉清瞪大雙眼看著浪翀,但看到浪翀還是津津有味的看著事態的延續也不好開口細問自己這個未卜先知的郎君。
喬峰從智光之前所說的那一番話中,也猜到了八九分,顫聲問道:“智光大師,那……那少室山下的農人,他…他…他姓什麼?”
智光道:“你既已猜到,我也不必隱瞞。那農人姓喬,名字叫作三槐!”
喬峰大聲叫道:“不,不!你胡說八道,捏造這麼一篇鬼話來誣陷我。我是堂堂漢人,如何是契丹胡虜?我……我……三槐公是我親生的爹爹,你再瞎說……”突然間雙臂一分,搶到智光身前,左手一把抓住了他胸口。
徐長老見狀大驚,忙道:“喬幫主,智光大師江湖上人人敬仰,你不得傷害他性命!”
喬峰熱血上湧,大聲道:“不錯,智光大師的為人,我也素所敬仰!但你們……你們……要除去我幫主之位,那也罷了,我拱手讓人便是,何以編造了這番言語出來,誣蔑於我?我……我喬某到底做了什麼壞事,你們如此苦苦逼我?”他最後這幾句聲音也嘶啞了,眾人聽著,不禁都生出同情之意。
這時隻聽趙錢孫突然嘿嘿冷笑,說道:“可笑啊可笑!漢人未必高人一等,契丹人也未必便豬狗不如!明明是契丹人,卻硬要冒充漢人,那有什麼滋味?連自己的親生父母也不肯認,枉自稱什麼男子漢、大丈夫?”
喬峰睜大了眼睛,狠狠的凝視著他,問道:“你也說我是契丹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