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走慢點兒,眼睛還沒好利索呢。”安康又在身邊緊跟著勸說。
隻見十三公子在黑漆漆的道路上健步如飛,摸到馬車框子,敏捷地躍進去,安康小跑了幾步才追上來。
“公子您好啦?”喘著氣,安康認真地去看十三公子的眼睛。
十三公子蹙眉,並不想理他。安康猜他家公子是又在雲間那裏受氣了,近來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他隻要不說話就好了,十三公子忽然道:“將安排在醉月樓的人手都撤出來。”
“撤出來?那雲間姑娘……”
十三公子冰冷地閉上眼睛,安康便知道這回吵架必是吵得十分嚴重了,嚴重到十三公子已經不打算管雲間的死活了。
管她幹什麼,她不是找到了個世上最有錢的兄長嗎,有錢什麼事辦不成,還用著他管?她又不是他老婆!
安康想了想,又猶豫著問,“那每日送去荻花苑的藥……”
十三公子仍閉著眼睛,像沒聽著似的,一言不發,也沒有任何臉色,安康想了想,隻能暫時當做沒問。
但跟在十三公子身邊多年,許多事情自然是不需要十三公子親自開口的,安康自作主張地便去將謝白衣查了查,也隻是查到了原州商會這一層,又派人將張禦醫所開的藥方送去雲間那裏,請她自己去抓藥,往後聽蕭別院就先不管她了。
……
雲間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大事,她三番五次的拒絕,出於作為一個皇子皇孫的尊嚴,他真的不會再來找自己了。
這是好事,好事。
可是她躺在床上,雖沒有翻來覆去,但也並沒有安然地睡著,時而睜眼時而閉眼地捱到了天亮。
……
慶王府裏,慕容仲正與閆躍林議事,正說到陛下今日的旨意,說是韓地的事情不能再拖了,讓宸王那邊挑選足了合適的人手官員,該撤換的就撤換下來,顯然是徹底移權的意思。
慕容仲十分心疼韓地這塊肥肉,卻也知道已無力回天,閆躍林寬慰道:“韓地雖失,吏部丟了一半的職權,但殿下手中尚有工部和禮部,國舅掌持戶部,把控民生大計,也是向著殿下這邊站的,殿下的贏麵仍是大過宸王那邊的。”
慕容仲歎道,“工部和禮部能有什麼作為,甄選太子,憑的終究是政績和功勳,南夷雖偶有戰事,也不過小打小鬧,還不到需要王侯親征的時候,本王不能一直坐以待斃。”
“殿下想要功勳?”
“陛下仗著身體健朗,一直拖延不提立儲之事,朝中格局瞬息萬變,十三十四這些日益年長,若不早些將太子的事情定下來,誰知以後不成後患。沒有功勳,何來表彰,沒有表彰,何來聲勢,本王總不能一直靠韓地那場仗吃一輩子!”
閆躍林想了想,將兩手交叉道:“殿下何不左右互搏?”
左右手互搏,為當權者擅用之行。一個國家要謀求發展,便一定要有爭鬥,譬如南帝讓慶王和宸王去鬥,便是讓他們一刻也不能懈怠,否則如先太子那般,庸庸碌碌地將自己懶死就不好了。
而底下的人為了功績,實在無事時,便故意挑起些事,再去將事情平定。隻是這樣的事情,要對朝局有影響,又不被陛下發現,需要長遠布局,才好萬無一失。
慕容仲道:“這些都需要用錢啊!”
慕容仲斂財這麼多年,錢自然是暗暗儲下許多的,但要做大事,不能坐吃山空,資金鏈必要運作起來。韓地是他斂財的大頭,小錢可以從工部摳出來,可出了高蓽那事兒,工部現在行事十分地謹慎。
暗暗部署,挑起那樣的事端,所花費的人力財力,以及所能見到的效果,都遠沒有直接對付慕容錚本人來的簡單。隻是慕容錚是個極本分之人,這事兒需要費腦筋。
閆躍林近來遭遇了許多打擊,一時也轉不動腦筋,慕容仲又道:“遠了不說,金陽府尹的位置現在正空缺,宸王這次領了職權,挑選官員,會不會一順手,就將這個空子給填上了?你那女婿梁是寧,又是一把軟骨頭,現在人落在十三手裏,會不會抖露出點什麼不該抖露的?這樁樁件件緊要之事,何以讓本王不憂。”
閆躍林還是能從慕容仲的語氣中隱隱地聽出來,他在嫌自己近來無用,若是當日他官服在身的時候,慕容仲可不敢說這樣的話,現在他是依附於慶王門下的幕僚,他需更多地注意主上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