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地。
陸洹一邊裝模作樣地去打仗,一邊還是惦記著國舅交給自己的任務,得知十三公子要親自進入夷地深處時,便派了幾個射箭準的偷偷跟著,他自己找死要進瘴林,死在裏麵可怪不了別人。
軍中自有能人,且此地的軍士已經在這邊呆了很久,對瘴林的情況比十三公子他們更加熟悉,這一箭當真射出去,且射中了。
十三公子拔下插在肩上的弓箭,放眼在陰霧繚繞的林中四下看去,安康要去追,十三公子攔道:“別追了,陸洹是國舅的人,國舅恨我入骨,讓陸洹伺機殺我並不意外。正事要緊,再往裏麵,他們也不敢跟進來。”
那夷人向導老者看了看十三公子肩上流血的傷口,卻擔心起來。為了穿越瘴林,他們的口鼻都用沾了葉汁的布包裹著,身上但凡能夠遮起來的地方,都盡數遮擋,這樣傷口外露,是十分危險的。
十三公子有些不以為意,用攜帶的葉汁在傷口上淋了淋,命令大家繼續向前進入。陸洹既然不想好好打這一仗,這一仗必會結束得很快,隻有趁著陸洹將那占領了夷地的蠻敵牽製住的時候,才是救出幾位長老最佳的時機。
可一切似乎都已被人料中,十三公子插入夷地中心,找到趙知身等人先前駐紮過的地方時,這裏早已空空如也,蠻敵沒見著,那些夷族長老也不見人影。
十三公子覺得十分晦氣,伸手將臉上包裹的東西扒下來,肩上受傷的地方漸漸開始麻木,半邊手臂動作已變得遲緩。
“到底是什麼人!”十三公子皺眉憤憤地道。
他不是來剿匪的,他就是想要鳳凰膽而已,哪怕是碰上了占領夷地的那幫匪徒,大家能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談條件也是好的,最怕的就是徹徹底底地撲空。
這向導是見過那些蠻敵的,隻說了一句,“黑色的。”
“黑色?”
“太遠了看不清,都是黑色的,馬也是黑色,動作一模一樣,就像是一個人和他的影子!”向導說起這事兒還有點害怕,念叨到後麵就都是胡言亂語一般了。
十三公子已經在當地打聽了一些關於鳳凰膽的傳說,隻知道生長在瘴氣最密之地,心裏有些動搖,既然找不到那些長老問清楚,幹脆直接進瘴林深處看看算了。
但他手臂上的傷已經明顯有了異狀,冒然進去過於危險。
大家商議了一陣,還是先退回去修養,將傷口處理妥當了,再做具體的安排。那種麻木的感覺已經從手臂蔓延到了身上,漸漸地到了腿上,十三公子的腳步已經跟不上大部隊了,安康幾人隻好輪流將他背著。
十三公子料想陸洹不敢公然殺自己,本想先回營地去找軍醫治傷,回去的時候,偌大的南國營地,也已經被夷平了。
這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他不過離開了一夜而已,這是陸洹連夜帶人跑了?一座座燃燒的軍帳在眼前,太多的疑惑盤旋在腦海,而那該死的麻痹之感,又令十三公子無法安心思考。
安康似發現了什麼異狀,飛快地從一口水缸裏拎出來一條活人,看裝扮應是留在軍營裏的火夫。
“怎麼回事!”安康問那火夫。
火夫嚇得腿都在抖,看一眼下身,從褲襠處往下深深的兩條水痕,不知是被嚇尿了多少泡。
“鬼,鬼軍,鬼……”
又一個胡言亂語的。
十三公子麻痹得舌頭都捋不直了,安康隻好代他問話,“陸洹呢,這裏的將士呢!”
“死,全都死了,不,不知道,我躲起來,再出來看,一個人都沒有了,一個人都……”
“怎麼可能,陸洹足足帶了兩萬兵馬,對方還不足千人!”
那火夫也是一陣胡言亂語,“黑色,黑色的軍隊,戴著麵具,太快了,他們太快了,看不清……”
夷族向導聽到這話,已經咪咪嘛嘛地念起了咒語一般,大約是在向天神祈禱吧。
“殿下,此地不宜久留。”安康道。
十三公子眼神堅定地想了想,用力地捋直了舌頭,“你們撤回去,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牛鬼蛇神!”
十三公子說著提劍準備離開,這絕不可能,陸洹就算再沒用,畢竟是陸家出身,怎麼可能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了!千人的軍隊,除非真的是鬼,否則一定會有藏身的痕跡。他們攻下了這裏,卻又棄營而去,又是作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