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十三公子抿唇直盯盯看著自己,師子鈺想這大概就是雲間過去教過他的所謂心理博弈,總歸現在禍已經闖大了,大不了今日大家一起栽在這兒,師子鈺腳下鬆了一瞬,雲間的身體隨著木板的晃動,差點就栽下去。
師子鈺急忙又將木板踩穩,揚起下巴用逼迫的目光瞪著十三公子。
雲間經那一晃,又是嚇得不輕,抬起頭來看著隔著一段空洞,對麵的男子,看到他用腳尖撚起了劍柄,嘴裏蠕蠕地說著,“不要,錚哥哥,不要……”
後麵的事情,十三公子心裏已經有了大約的盤算,但無論什麼樣的行動,最要緊的還是先把雲間從那該死的懸崖邊拉回來,為此隻能不惜一切。
十三公子再深深地朝那女子看一眼,可惜她正在發作的階段,看不到她那雙格外明亮的眼眸,甚至被淩亂的青絲擋著,看不清她的臉。那就這樣吧,那臉總歸是已經記下了。
十三公子橫劍,朝自己的眼睛逼近,師子歸急忙上來阻攔,也是不住嘴地說著不要,師子鈺見不得她姐姐摻和,腳下又刻意地鬆了一瞬,這一次的動作還要大一些,一鬆一踩之間,木板劇烈的活動,雲間跪坐在上麵,隻能拚命抓牢邊緣,才能保證自己不跌落下去,強烈的恐懼使她失控地尖叫起來。
十三公子從未見過她如此狼狽的模樣,就算她發病不正常的時候,也隻是一個人縮起來哭而已,不能讓她再繼續在師子鈺手上了,一刻也不能。師子鈺就是那樣的一個人,本就不愛顧忌別人的感受,急起來更是任何人的感受都不會顧,就算他有信心,就算失手了,雲間掉下去了,自己可以抓住這條鐵鏈,他也隻是管她的死活,不管她怕與不怕。
但是十三公子在乎。
推開阻攔的師子歸,十三公子閉上了眼睛,劍身與平靜合起的雙眸越來越近,雲間停止了尖叫,在隱隱的晃動中看著那幅畫麵,霍北雪峰上似曾相識,為了那一紙藥方,他滾落山崖,還好自己找到了他。
兩年的歲月光影交織在鬧海裏,一種即將失去的痛楚湧在心頭,她哭泣著,分不清那到底是誰,隻是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了。
女子發出一聲瘋狂的尖叫,響徹整座空蕩的地堡,尖銳的聲音使師子鈺都不由得心神一震,就在這一震之間,雲間側過身體,不顧一切地從木板上滾了下去。
師子鈺未曾料想過這樣的情況,手上牽著鐵鏈,也被墜落的力量拉著向前,直到了黑暗的邊緣才勉強穩住身體,匐下身子,緊緊拽住那根鐵鏈。
尖叫聲湮滅於黑暗,十三公子扔下長劍,飛快地幾步踏過來,以同樣的姿勢匐下身體,將師子鈺手中的鐵鏈拽緊,李慕遊被摔在柱子上,急的恨不能掙脫開,大喊著人上去幫忙。
不過是一個女子的重量,幾個男人很快就將雲間提了上來,隻是她和師子鈺連著的那根鐵鏈還沒有斷開。
一回到地麵,雲間便不顧一切地撲進了十三公子的懷裏,張著嘴巴大哭,要把這幾日承受的所有委屈都哭給他看,她緊緊地摟著他,再沒有比這更安全更踏實的地方了。
十三公子照往常的姿態,揉著她淩亂的烏發,柔聲安慰,“不怕了,錚哥哥在,不怕的,不怕,乖,雲間乖。”
聽到這安慰,她便哭得更厲害,抱得死死的,恨不得鑽進他的身體裏,藏進去再也不要出來。
師子鈺看到這樣子便更不痛快了,用力地扯了扯手腕上的鎖鏈,像在教育一條不聽話的狗,他的力氣太大,很容易就將雲間抱著的十三公子的力量分開了一些,雲間拚命地想將他抱緊,卻無能為力。
這種被強迫分開的感覺,使她恐懼之餘感到無比的心痛,仿佛曾經的一場噩夢,她拚命地想拉住一個人的手,卻敵不過天人永隔。
她的哭相已經難看到了極致,天塌了一般的模樣。十三公子想追上去將她抱緊,但垂眼看到拴在她腰間的鎖鏈,隔著薄薄一層衣服,已經快要陷進皮肉了。
他用力地握著雲間的手,忽然對那狼山堡管事和其餘士兵大喊,“還愣著幹什麼,想在這裏等死嗎!”
李慕遊已經反應過來,急忙幫腔喊道:“抓住安平侯世子,不然所有人都得死!”
那管事的可就等這一聲號令了,剛才他就在想,既然狼山堡暴露了,長公主必要殺人滅口,且這世子爺顯然有魚死網破的打算,隻有將師子鈺握在手裏成為人質,自己的命才有希望保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