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婉自認對於人的相貌,就算不能達到完全過目不忘的地步,至少短時間內尚可留有清晰印象。可是現在回想起來那人的容貌身形,竟然一片模糊,絲毫沒有印象!若非那個問題太過“與眾不同”,她幾乎會認為自己是不是瞌睡中產生幻覺。
頓了頓,夏婉隻能說:“此人相貌中庸,身形適當,怕是一進入人群,便如清水入海,不複蹤……影……”
說道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她的聲音倏然低了下去,隨即瞠大雙眸猛地抬起頭來。因為她想到曾經一時興起,向自己的將軍爹爹打聽傳說中神秘的夏家暗衛——黑羽衛——是怎樣訓練選拔的。那時候的話此時還言猶在耳,敲打在心上——
“爹爹,那些暗衛是不是一個個特別冷峻、英朗又果敢的男子漢啊?”回想著前世閱讀過為數不多的幾本網絡,當時年僅十歲的夏婉問道。
當時的夏勁鬆笑嗬嗬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夏家培養出來的黑羽衛自然是個頂個的男子漢,然而那些麵貌出眾的卻是要不得。”
“為什麼啊?”少女的花癡夢破碎,小夏婉十分不滿地嘟著嘴追問。
“所謂‘暗衛’,自然要在暗中行事。除卻保護主人,刺探消息、暗殺等等也是他們的工作。太過出色或是擁有明顯能夠辨別相貌的特點,容易被人記住,這樣一來暴露的可能性就會大大增加,對於主人和暗衛本身都十分不利。所以不光是黑羽衛,便是其他一些訓練有素的地方,培養這類人才也會注意選擇樣貌普通的。”
——回想起父親當時的話,夏婉心中一凜:難道,那個人也是……?
雖然慕容睿不知道夏婉心中所思,然而看她的神情,也明白眼前這女子明白那文化之人身上有貓膩。他自己心中有數,然而卻隻是淡淡一笑道:“既然想不起來,便不要想了。”隨即轉移了話題。
不得不說,慕容睿雖然是正牌的“古代人”,卻出乎夏婉意料的見識廣博。山川地理、天文氣象、風土人情,他都可以化作生動有趣的故事娓娓道來,讓夏婉聽的津津有味。
可是往往在精神最放鬆的時候,這個人又會突如其來問一句關於“夏寧”身世方麵的問題。
如果夏婉不是兩世為人,本身就擁有“將門千金”不可能擁有的際遇,如果“夏寧”不是她用慣了的名字,即便被人突然呼喚也不會感到意外,那麼今天晚上她一定會出紕漏。
看著坐在不遠處依舊妙語連珠的溫雅男子,夏婉默默歎了一口氣:果然和這種狐狸級別的人相處,即便是閑聊也是一刻也不能放鬆的。
轉眼間月亮東升,入夜了。慕容睿便淡聲道:“不早了,我們就寢吧。”說著傳了兩個丫頭進來服侍他更衣洗漱。
“殿下,請問剛剛您說……‘我們’?”是她幻聽吧幻聽吧幻聽吧?
“嗯,你沒聽錯。”慕容睿表情平淡,“還有,不是說私下可以不用敬稱麼。文竹,你去服侍小夏。”最後一句,卻是對著其中一個丫鬟說的。
夏婉連忙跳到一邊——她可不習慣連洗臉都要別人“伺候”。可是慕容睿的話是什麼意思?他今晚還有和自己同榻而眠?
好吧,反正已經同榻過了,也親親摸摸過了,再鬧別扭就是矯情了,但是……
“殿下……呃,那個,為什麼你一定要跟我睡在一處呢?”雖然睡幾次現在已經都一樣了,但是旁邊躺著一個需要時刻防備的人可是很容易讓人做噩夢的啊!
慕容睿聞言,忽然魅惑一笑。這樣夏婉頭皮一麻,忽然想到了出見慕容睿時候他給人的那種任意妄為難以捉摸的印象。
果然,下一刻,慕容睿便說道:“我是這府中的主人,自然是我想在哪裏便在哪裏。兩個選擇,和我同床而眠,亦或是去柴房——不許拿被褥,你自己選擇。”說著,似笑非笑地看著夏婉。
夏婉聞言鬱卒:這是讓人選擇的節奏咩?去柴房,還不能帶被褥。這種深秋時節在柴房睡一夜,第二天十有八九就會風寒發熱。這個時代的風寒發熱可不是什麼小事,那可是隨時能夠要人命的啊!
算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夏婉現在已經是破罐子破摔了,反而手腳麻利地爬上床。隻是,她心中嘀咕:這慕容睿接連兩天都和自己在一起,如果他有妻妾的話,那這仇恨值還不是被拉的滿滿的啊?
正所謂好的不靈壞的靈,雖然慕容睿沒有什麼有名分的妻妾——畢竟正妻尚未進門,不能夠立側室——但是卻有好幾個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