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閉的石棺裏充斥著燥熱而稍顯狂亂的氣息,鍾瑤故作誘惑地舔舔唇,眯著笑眼,緊緊盯住楚宸禹,潛台詞是“小壞蛋,你是我的,你跑不掉了”。楚宸禹微微揚眉,即便再鎮定也掩飾不住眸裏的錯愕。

眼看鍾瑤緩緩俯身,他的心越發激烈地跳動起來。

“小壞蛋,我要開始了喔。”

“……”

這該死的鍾瑤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啊……楚宸禹十分無奈。

“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這種事,總歸女人吃虧的。”

鍾瑤眼神魅惑地湊到他耳邊,勾唇一笑,“不用。”

楚宸禹便認命地閉眼,好吧,她要做女霸王就給她做,趁北堂澈還沒進密室,尚可偷度些許春風。“那就抓緊時間。”

鍾瑤笑意更甚,慵懶地輕啟朱唇——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什麼樣的節奏是最呀最搖擺!什麼樣的歌聲才是最開懷!”

楚宸禹給炸得一激靈,滿臉震驚地看著幾近瘋狂的鍾瑤。此刻鍾瑤正騎在他身上,十分陶醉地嚎著歌,說好的船戲呢!前麵鋪墊那麼多曖昧!到頭來就隻是這樣而已嘛!合歡散你果然是過期太久了啊!

“你是我天邊最美的雲彩!讓我用心把你留下來!”鍾瑤亢奮地一把揪住楚宸禹衣領,“小壞蛋快說留下來!”

“……”

“快說留下來啊!”楚宸禹不知道鍾瑤哪來的力氣,把他搖得骨頭都快散架了。

“……”

“快說留下來啊!”

“留下來。”

“悠悠地唱著最炫的民族風!讓愛卷走所有的塵埃!”鍾瑤興高采烈地唱完,“啪啪啪”給自己鼓起掌來,又覺不過癮,便繼續扯著嗓子嚎道,“出賣我的愛,逼著我離開,最後知道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

在她聒噪的歌聲裏,有細微的腳步在緩緩靠近。楚宸禹深深看了眼全然不知危險的鍾瑤,眸色冷了幾分。

“出賣我的愛,你背了良心債,就算付出再多感情也買不回來……”鍾瑤歌聲剛落,楚宸禹就一掌劈中她的後頸,她翻了個白眼便暈厥過去,全身都軟綿綿地倒了下來。楚宸禹扶她安穩躺好,並隨手揭下坤元圖,將其藏入她的懷裏。

就在此時,一股頗具殺意的氣流襲來,狠狠震開楚宸禹頭頂上方的蓋棺,蓋棺迅速飛出,密室的亮光刺入眼裏,楚宸禹立時躍出,將飛出一半的蓋棺一腳踹回,“砰”地一聲,蓋棺完好無損地合上。

楚宸禹和北堂澈分立石棺兩旁,冷眼相對。

密室又恢複了可怕的靜寂。

“躺在石棺裏的人是誰?”北堂澈問。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北堂澈不信,目光銳利地看向楚宸禹,楚宸禹閑散一笑,“相思寨隻是雀峽的一個小寨子,雖然隸屬三途教,但你們從來都沒放在心上,現在又何必插手?”

北堂澈微微皺眉,“好,相思寨的事我不管,我隻問你,鍾瑤呢?”

“死了。”

“她和你一起跳崖,你沒死,她就不會死。”

“她當然不是跳崖死的,她是被我殺死的。”

“被你殺死的?”北堂澈輕輕問,“你有什麼理由要殺她?”

“理由?”楚宸禹俊俏的眉眼暗藏幾分狠厲,麵上卻是笑著,“理由還要我說麼?當年鬱莘師姐慘死,你就應該明白,我不會讓你的陰謀得逞。”

北堂澈聽他談及往事,眸裏閃過一絲痛苦,但他已經隱忍許久,並不是很在意,“陳年往事,莫要再提,你或許以為那是我的陰謀,但對我來說,那是一生都不能放下的執念。不管鍾瑤有沒有死,預言都將永遠存在。”

“前聖女胡言亂語的鬼話,你也信?”

“信。”

鍾瑤躺在石棺裏,緩緩睜開眼,沉悶和黑暗壓得她喘不過來氣,她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置身的封閉空間,不是很小,坐起來都不會撞到頭,但這樣長長方方的一個大盒子,怎麼看怎麼像棺材啊……

難道她已經死了?然後詐屍了?鍾瑤揉揉酸疼的脖子,想起之前的事。她和楚宸禹在相思寨搜查,走到一半她就走不動了,於是讓楚宸禹獨自進去,她在外麵吹風,吹著吹著就沒有了意識……

一陣恐慌漫上心頭,她突然聽到有人說話,忙將耳朵貼上石棺內壁,仔細聽起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預言說,誰能殺得了教主,誰就是你未來的妻室。而你的未來妻室,雖然最後不得善終,但卻有獨霸整個江湖的命數。”

“不過是預言靈驗,是命,與我無關。”

原來是楚宸禹和北堂澈在說話!鍾瑤繼續凝神聽著。

“嗬。”楚宸禹不屑地笑,“與你無關?那師姐的事作何解釋?你被師父送去三途教之後,就愛上了惜顏,你怕她會不得善終,所以假心假意地娶了師姐。為了對付俠義幫,讓師姐當武林盟主,你給她下陰陽蠱,讓她變得不男不女,隻因天下奇絕的武功《天罡血經》隻有雌雄同體的人才可練成!北堂澈,這一件件事,你還敢問心無愧地說與你無關?”

“我承認我娶她是別有用心,但從前一起長大一起學武的情誼我從來都沒忘記。我知道我對不起鬱莘,我給她下蠱,逼她練經,讓她弑主奪位,但我也不想讓她死,如果不是她自殺,事情不會到現在這個境地!你不知道武林盟主這個位子對我有多重要,我不能當,就要讓我的妻室當!”

鍾瑤在石棺裏聽得直打冷顫。

血腥往事正被一層層揭開,而這些,與她隻有一壁之隔。

“鬱莘自殺後,我沒有辦法,隻好隨便找個陰陽人來冒充教主。後來我聽說,你準備去仙機郡與羅國丞相秘密議事,如果讓你和他聯手,那麼青國就將覆亡,三途教也會受到很大衝擊,所以我派了無數高手去接近你,可惜全都失敗了。”

北堂澈深深看著楚宸禹,語氣平緩地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這些年,你變了很多,人人都說大梁靖王貪圖美色,所以我讓茉盞提前去雪月樓埋伏,而我恰巧發現了藏身在那的祝青歌。傳言誰擁有坤元圖,誰就能當武林盟主,我以為峰回路轉,但幾經調查,祝青歌卻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鍾瑤蜷縮著身子,背脊骨正緊緊貼在堅硬冰冷的石棺內壁上。

江湖險惡這道理,她在現代看武俠劇的時候就明白,但真的見識到,卻發現其殘忍已遠遠超乎自己的想象。

“順著祝青歌,我查到祝老爺的風流往事,得知他很可能還有一個私生女,教主便親自前往青羅交界尋找,還出動了駐紮在驛道附近的分部協助,誰料鍾瑤的突然出現打亂了全盤計劃,她竟然把教主給殺了。”

“所以你先扶持她當教主來穩三途教,然後看中她的清白背景和女子身份,讓茉盞幫她接近我。”

北堂澈輕輕笑了,“是啊,我很了解你,自從鬱莘死後,你一直對江湖紛爭厭惡至極。如果我隻是派人竊取你的議事內容,你不會怎麼樣,因為你足夠自負,相信我不會得逞。但要是我殺了羅國丞相,你就一定會以牙還牙,也來插手三途教的事。惜顏便是犯了這個忌諱。”